天午飯時,邵思德正在紀、戈二人的近處。戈仙舟閃眼一笑,俯在紀曉嵐耳邊私語起來,卻有意讓邵思德聽個清楚。戈仙舟說:“這幾日午間,在學院前面的大柳樹下,總有個美貌的小娘子,歇息在蔭涼裡,看其左右顧盼之狀,定是久悶深閨,在此尋覓情郎,欲求歡會,我等何不覷個機會,與他調笑?”“不可,不可。”紀曉嵐搖搖頭,“考期臨近,我等溫書為要。”這一說一答,邵思德聽得句句真切。表面上若無其事,心思早已想入非非了。等同學們都已午睡,邵思德便藉故走出府學大門。
府學位處河間城的東南角,學院外面有一方池塘。池中荷撐綠傘,蓮掌紅燈,蛙鳴魚戲,好不悠閒;四周茂密的蘆葦,翻動著綠色的波浪。池塘那面,一行依依的垂柳,搖搖擺擺,飄飄蕩蕩。柳絲拂水,鳥語蟬鳴,頗有情致,是夏日納涼的好去處。邵思德踽踽獨行,看到這美麗的景色,想著那俏麗的佳人,更是春情盪漾,匆匆繞過池塘,鑽到柳蔭之下。看這裡靜悄悄地,空無一人,邵思德悵惋地猶疑起來,但又不忍心離去,便倚在樹上觀望。
正在他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時候,樹林的盡頭傳來叮噹的鈴聲。邵思德扭頭一望,不由得心中一喜,一顆心呯呯地,要跳出胸外。只見迎面走來一頭小驢兒,驢上坐著一位濃妝豔抹、俏麗嫵媚的女子。邵思德站在那裡一時發起呆來,不知道怎樣上前招呼才好。
不料,那女子來到近前未曾下驢,嫣然一笑,撥轉驢頭。
回眸含羞帶怨,嬌滴滴說道:“期盼數日,終得相見,郎君不棄,請隨奴家舍中吃茶納涼。”邵思德萬萬沒想到這般順利,一言未發,悠悠乎乎地,跟著驢子便走。心裡美滋滋地,暗喜今日吉星高照,運交桃花,只等到得女子家中,成就好事,再慢慢詢問女子的來由。
驢子越走越快,漸漸地拉開距離,邵思德急急追驢。沒想到從一旁的莊稼地裡飛出一陣磚頭瓦塊,一片正打在邵思德額頭,立刻血流滿面,疼得他嗷嗷怪叫。待他定神觀看,莊稼地裡靜無聲響,前面的毛驢早已鑽進莊稼地裡,看不到蹤影了。
邵思德驚魂未定,回到府學,用帕子包紮額頭。同學們詢問他何致傷著額頭,邵思德隱衷難訴,只說是去親戚家時,從驢上墜地而致,紀曉嵐、戈仙舟聽了,竊笑不已。
邵思德吃了苦頭,狐疑驚懼。第二天偷偷地向紀、戈二人詢問起柳下少婦之事,戈仙舟故作驚愕地說:“昨日曾與紀曉嵐言及此事,那婦人非狐即鬼,邵兄可曾見得?”邵思德聽了,驚愕不已,便說起昨日經過,最後怔怔地說道:“未見婦人舉手,而瓦塊橫著擊來,我也疑其非人。可是,鬼魅不會白天出來,我懷疑是狐仙呢。”紀曉嵐說道:“此事不可深究,無論是人是鬼是狐,總之……當擊。勸君莫再造次。”邵思德驚魂未定,連連稱是。
不料,這件事被府學的講學先生知道了,先是對邵思德嚴厲訓斥,又向訓導懲報,嚴加苛責,整肅風紀。邵思德被整得苦不堪言,連連抱怨紀、戈二人將此事講了出去。
紀曉嵐眼珠一轉,對邵思德說:“要堵住先生的嘴,倒也不難。”邵思德連忙追問有何良策,紀曉嵐低聲對邵思德說:要如此這般。邵思德連連點頭,依計而行。
這位講學先生性格古板,循規蹈矩,對生徒要求十分嚴厲,在河間府素享端方之名。
這天傍晚,先生像往常一樣,到府學後面的菜園散步,見月下花間,有一個人影晃動,隱隱約約,看不清楚。當時積雨初晴,府學後院的圍牆倒塌一段,先生還認為是鄰近的人,來院中偷竊蔬菜,便要過去盤問盤問。走到近前一看,卻是一名美貌的少女,躲在樹的後面。見先生走到跟前,這女郎也不躲閃,跪在地上,嬌滴滴地說:“妾身本是狐女,怕見端方公正之人,白天不敢來,所以夜間才敢來這兒折花,沒想到遇到先生,請先生饒恕!”女郎的聲音,像銀鈴一般悅耳,兩隻閃亮的眸子,脈脈含情,光彩動人,嬌羞的面容,百媚俱生。先生看了,禁不住生起愛憐的情懷,一時間沒了言語,只是在女子身上看來看去。
見此情景,那女郎又說道:“先生不作計較,寬恕待人,妾身定要報答!”“你將怎樣報答我?”先生急切地問著,已經想入非非。
女郎回道:“妾身除了俏麗的容貌,婀娜的體態,再沒有值得先生喜歡的了。”這話說得先生心裡顫悠悠兒的,女郎又說道:“如先生不棄,妾願一薦枕蓆。”這話直截了當地說出來,讓先生有些驚慌失措,口中忙說:“使不得,使不得!”眼睛卻一刻也捨不得離開少女的身上。
女郎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