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過後,分賓主落座,三嫂讓婢女拿來幾樣新鮮果品。
三嫂笑著說:“昀弟小時候就愛吃水果,前幾日接到你從京城捎回來的書信後,你三哥特地打發人進城買回許多。”曉嵐有一個嗜好,特別愛吃乾鮮果品,各類果品一年四季不斷。誰知無獨有偶,三嫂陳氏也有此好,所以紀曉嵐常到三嫂屋裡走動,這也是一個原因。有什麼從外地捎來的新奇異樣的東西,陳氏總是吩咐僕人,留出些來,等著昀少爺享用。叔嫂倆說完兩地情況後,三嫂又誇讚道:“幾年不見,五弟已長成大人了,比以前也穩重許多,五弟這些時讀些什麼書?”紀曉嵐回道:“這幾載多為準備科試,主要研習了八股文、試帖詩、經論、律賦,諸子之書倒讀了不少。”三嫂又想起紀曉嵐小時候淘氣的樣子,對曉嵐說:“昀弟早時讀詩不離口,到嫂嫂房中總要背上幾首,如今滿腹文章,倘有妙文,定要抄給三嫂誦讀。”紀曉嵐回道:“詩書讀得不少,但並不見如何長進。今日前來拜見嫂嫂,卻無新作贈酬,只好借前人一詩。”嫂嫂聽說有詩相贈,趕忙催促道:“快請賢弟誦來。”紀曉嵐看一眼三嫂露在裙襬外面的腳尖,道:銀鈴叮噹響,夫人出後堂。
金蓮整三寸,——橫量!
三嫂臉上頓起紅霞,咯咯笑道:“快羞死人了。五弟積習難改,你也到了娶妻的年紀,保不住哪家小姐的五寸金蓮被你選中呢?!”紀曉嵐見時間不早,便起身告辭。
從紀暉家出來,紀曉嵐又踅回四叔容端家。他心裡想著文鸞,剛才去時恰逢文鸞不在房內,不知文鸞如今是什麼模樣。
紀曉嵐剛到門口,見一少女正在院內,楊柳細腰,著一件藕荷色繡花裙,粉紅的臉蛋,細彎的柳眉,一雙俏目,宛若秋水。那少女見門外走來一位俊美書生,英姿勃發,不由得一楞神。
“你是文鸞!”他忍不住先叫出聲來。
“昀少爺。”文鸞翩然行至近前,兩泓水汪汪的眼波一閃,笑靨上陷進兩個美麗的酒窩,朱唇微啟,露出幾顆潔白的皓齒。
曉嵐樂得怦然心動,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心裡的話卻一時全忘了,這是曉嵐第一次在女人面前有這樣的感覺。
文鸞矜持地站在紀曉嵐跟前:“昀少爺。……快請屋裡坐。”文鸞本是讓紀曉嵐到四夫人屋裡,誰知紀曉嵐卻走向文鸞住的屋子。
“我已經拜見過四夫人了,剛才沒有見到你,特意回來看看。”“多謝少爺惦記我們這些做奴才的。”“文鸞,我可沒有拿你做下人看待,在我心裡,你始終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妹妹。”文鸞眼裡閃著晶瑩的淚花。紀曉嵐接著說:“每次家中有人進京,我都向他們問起你的情況,這些年我是一直在想著你。”文鸞何曾忘記過紀公子,只是不好說出口。公子臨行前送給她的瑪瑙扇墜,她一直帶在身上,每逢想起公子,就偷偷地取出來撫摸,或把它貼在臉上。後來,文鸞乾脆把它掛在脖子上,讓它緊貼著自己的胸膛。一次,為了這個扇墜,還讓文鸞虛驚了一場呢。那天,文鸞一個人正捧著扇墜出神,四夫人走進屋裡,文鸞一點也沒有聽見,原來夫人有事,喊了幾聲,見沒有人答應,便走過來看,正好發現文鸞手裡的東西。四夫人不知其中奧妙,便查問東西是哪來的,文鸞起初羞答答地不願說出真情,後來怕夫人誤會,只好如實說明。四夫人聽後,笑著把扇墜還給文鸞,說:“昀少爺常向人問起你呢,你倒把心藏得嚴嚴的,鬼丫頭!”文鸞見公子情真意切,紅著臉從項上取下扇墜,對曉嵐說:“少爺送我的扇墜,我一直帶在身邊。”紀曉嵐對文鸞說:“過幾日我去上河涯看望祖母,你陪我去好不好?”文鸞聽了眨眨眼睛,搖搖頭:“不行啊,昀少爺。”“為什麼?”曉嵐不解地問道。
“從前我們還小,可以常在一起,現在我們長大了。……再說,四夫人也不會同意的。”“只要你同意,四嬸那裡我會有辦法的。”“那麼——那麼你去問四夫人吧!”文鸞的眸子裡閃著明亮的光。
曉嵐找到四嬸,說要去滄州看望奶奶,加上一些事要辦,需在滄州住上一程,向她借名丫環,幫著收拾起居雜務。
四嬸一聽,就猜透了他的心思,卻有意逗他,慢條斯理地說道:“好!是該去名丫環侍候你。我去向你三嬸母說,她屋裡四個丫環,閒得沒事幹。我屋裡的文鳳回家省親了,剩下文鸞、文娟、文秀,都笨手笨腳的,我怕她們侍候不好,惹你生氣。”四嬸說著,偷眼觀察紀曉嵐的表情。
紀曉嵐聽了四嬸的話,倒有些為難起來,忽然間來了主意:“四嬸房裡的丫頭,都叫您寵壞了。您疼愛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