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部分(1 / 4)

小說:我的團長我的團 作者:月寒

不辣:“煩啦,老頭子有麼子東西要帶走的?”

我忙把那信摞在我翻出來的幾張舊照片下,有一個孩子的照片,有這個孩子長大了軍裝的照片,有郝獸醫亡妻的照片,有郝獸醫壯年時的照片,發黃了,相片上的人端著架子,像是畫的,像是假的。

我:“這些。這些要帶走的。”

不辣:“給我。”

他拿了東西就走了,我坐在洞口,我掏了掏口袋,掏出張紙頭,“自撰一良方,服之,卒”——我看了它一會兒,把它團了,塞進嘴裡,吃掉。

這是我開過最惡毒的玩笑,惡毒到我做夢都會被自己的惡毒嚇醒。我現在知道郝獸醫真是傷心死的,當他頭抵在樹上的時候就已經死去,“我真是傷心死的”,他這麼說。死者在對活人說一件既成事實。

是什麼讓我成了一條談笑風生的毒蛇呢?什麼時候?

我起身,搖搖晃晃地走過我們的戰壕,我想去見個人,見到他我也許就不用在驚詫和懊悔中如此無力。我撞到了迷龍,我握住了他的手,我深鞠了一個躬。

我:“對不起,迷龍。”

迷龍:“幹啥玩意?”

我繼續往前晃著,不辣在壕溝的拐角偷看著照片,發著呆,我把他扳過來時他忙著擦眼睛。

我:“不辣,一直對不住。”

不辣:“哈?”

我急切地想進入我所住的防炮洞,阿譯正從那裡邊鑽出來,我猛地握住他的手,阿譯被嚇了一跳,這樣的親近一定會讓他有受傷害的聯想。

我:“對不起,阿譯,我對不起你們每一個人。”

阿譯又嚇了一跳,但是他比別人好點。他至少會注意到我的瀕臨崩潰,於是他勇敢地驚喜地也大聲地:“怎麼啦?孟煩了?我能幫你忙嗎?”

我甩開了反而被他握住的手,我終於找到我避風的巢穴,我一頭扎進我的防炮洞——這也是死啦死啦的防炮洞。

我看著死啦死啦的背影,他的背影在炮洞裡坐成陰暗的一團。

他的人很殘破,於是他成了我們殘破的希望。唯一能把我們拔出泥沼的人。我現在終於能確定了,他做的一切都是在救他自己,也救我們。

我沖沖地過去,悲傷而瘋狂,驚得狗肉抬了頭警惕地瞄我一眼。

那傢伙用脊背對著我說說話了:“不要發神經。”

我沒法不發神經:“你想怎麼打?怎麼打?”

他毫不驚訝地看我一眼,“你其實不想知道,斷子絕孫的打法。對對面怎麼陰損也不叫斷子絕孫的,我說的是我們斷子絕孫。”

我:“我是不想知道你怎麼打——我來告訴你,我看見死人。”

死啦死啦:“說過啦。”

我:“他們拿眼睛跟我說,我在心裡聽見。他們說,別過來。不要死。”

死啦死啦:“知道啦,知道啦。你說過了。”

我:“他們還說,打過來。別死,打過來。他們很驕傲。他們回不去。可把什麼都還乾淨了,他們不虧不欠,都已經盡命而為——這我沒跟你說,他們說打過來。”

死啦死啦安靜地看著我,嘆了口氣。

我:“還了這筆債吧,照你說的做。我憋屈夠了。這筆債賴不掉了,沒什麼該做不該做的。我們在這了,看見了,在它中間活著,它找上我們了。”

死啦死啦:“……終歸虛妄。”

我:“什麼虛妄?鬼神之說我說的是我的弟兄啊。去他的鬼神。我說的是我的同袍。與子同袍,豈曰無衣。”

死啦死啦:“你現在出去。抬頭。找塊雲,你覺得它像極了你在禪達的相好。過會你再看。就覺得它像你吃的那碗稀豆粉。是你終歸虛妄,你沒定性,沒準繩,並不是日本人搞得你沒站腳地方,你沒數,可我要想的是這整團人到底往哪裡去,你是不是看見了死人跟我怎麼做沒相干。”

我噎住了,堵住了,被悲傷也被氣惱和絕望,諸如此類的話他不是沒跟我說過,但不是說在郝獸醫死了之後。他窩在那裡,看來我如果願意可以給他一下,只是什麼也改變不了。

防炮洞口的人影晃動,不是一個,而是一群。我回頭,先看見虞嘯卿,他仍拉著他的刀,然後是唐基,他仍然是一副什麼資訊也不給你的和氣生財臉,他們身後跟著他們的那幫年少輕狂的精銳們,今天他們看起來不那麼輕狂了,因為都瘸著,尤以張立憲同學瘸得厲害,看來師座的軍棍打得落料十足——但是他們看著我們的眼神並無怨恨,那是虞師

本站所有小說均來源於會員自主上傳,如侵犯你的權益請聯絡我們,我們會盡快刪除。
上一章 報錯 目錄 下一頁
本站所有小說為轉載作品,所有章節均由網友上傳,轉載至本站只是為了宣傳本書讓更多讀者欣賞。
Copyright © 2025 https://www.hxsk.tw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