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踹在他的胖屁股上,槍托杵著他肩頭上的厚肉。
然後下邊擻著,我們已經在車上的也使勁兒,把這大塊肥肉給弄進了我們中間。
他問:“這是去幹啥呀?”
不辣陰著臉說:“槍斃!”
克虜伯又問喪門星:“咱們不鬧。董師傅,去幹啥呀?”
儘管被人貴稱了姓氏,喪門星仍毫不含糊地“叭勾”了一聲。
克虜伯木了兩秒鐘,便開始向車下嚷嚷:“我走錯路了呀!我真不是這兒的!”
劣質燃油從排氣管裡噴出的煙霧差點兒沒把他嗆死,車已經開動了,張立憲他們那輛車在後邊押著我們。
克虜伯還在努力嚷嚷:“……我就吃了一碗飯!!”
但是迷龍扒拉他,克虜伯對這個見面就給他一頓暴踹的人心存畏懼,立刻被扒拉到車廂裡去了。迷龍現在又沉靜下來了,上衣已經穿好,一邊套著褲子一邊看著正在遠離的收容站大門,那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因為押我們的車擋掉了大半視線。
滿漢和泥蛋呆若木雞地站在那裡,雷寶兒也在那裡,狗肉蹲在路心。而迷龍老婆在押車已經不可能看見她時,也從院裡出來了,看著迷龍攏著她的頭髮,似乎要盡力給迷龍留下個好印象似的。
押後車上的槍口一直有意無意地對著我們。
我們也擠在迷龍身邊看著已經再不可見的收容站。這一切讓我們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不辣感嘆:“我說真的,這世界上事情最慘不過被自己人打死。”
蛇屁股出著餿主意,“跑吧咱們。我吼一聲,咱們分頭跑,上回淋雨那破廟裡再碰。”
我們大眼瞪小眼地看他——包括不辣。
郝獸醫抱著一絲希望說:“不能那麼慘吧,哪能那麼慘?”
“嗯,二十幾頭人呢。”不辣說。
蛇屁股提醒他:“你真沒見過世面啊?上回你們去縣衙門鬧事,一百多頭不也照開槍了?打死那個叫啥來著?”
不辣遲疑了一下說:“……那不一樣……他媽的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啊?”
我們也都歇火了,也都坐下,我們又困又餓,便擠作一堆從對方身上儘可能尋找到一點兒體溫。
不辣招呼著:“坐下坐下。擠擠。屁股啊屁股,我說颳風你就下雨。”
於是我們都稍安勿噪了,從他們身上逼來的溫暖讓我居然有了點兒睏意。
我自言自語似的說:“槍斃倒是未必,未必就是也許。跑的話,押我們的人也許開槍也許不開槍,不跑,也許挨槍斃也許不挨槍斃。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
克虜伯問:“……他啥意思?”
沒人理他。我瞪著車頂。
我只是說,我們已經忘掉我們在南天門上做過什麼了。
張立憲喝道:“王八羔子,坐下!”
我從暈暈然中張了一望,迷龍仍戳在車口站著,他沒回嘴但也沒有坐下,後來我們都擠作了一堆,他也一直沒有坐下。
不是很近的一段路,車搖搖晃晃地顛簸著,不知要把我們帶去哪兒。我們中間已經睡著了幾個,阿譯在那瞪著眼想著什麼。
忽然“砰”的一聲槍響,我們這些老兵油子自然聽得出子彈根本是貼著我們的車頂劃過的。
子彈聲伴隨著張立憲的叫聲,“硬骨頭的!我開第二槍你還別坐!”
我們的心理素質還沒好到這個地步,沒法兒在這樣的動靜下入睡,迷龍仍戳在車口,我站了起來,看了看押車上的張立憲,後者現在是乾脆把一支毛瑟712對著我們——他用槍的方式和死啦死啦一樣,也是為保精確上了槍托,那說明他也曾在某個德械師呆過。
郝獸醫懇求道:“求你坐下,迷龍。再壞再壞,你給我們個安靜。”
喪門星更理智一些,“不行的。這個速度,路邊石頭跟刀子似的,跑不掉的。”
但迷龍就是跟那兒戳著,他也不坐,他也知道跑不掉,他就是不坐下。
我擠回了我的狗友們之中,“你們管他呢。他不敢跳。他條命以前比咱們賤,現在比咱們金貴,他瞪半天了可跳不下去,他有顧忌了。是不是迷龍?”
我們沉默,我坐下,而迷龍沉默一會兒也終於坐下。押車上的張立憲終於得回了他的面子,也收回了槍。
阿譯忽然冷不丁地說:“……是槍斃。”
“你別他媽的煽風點火好嗎?你……”我沒說下去,因為阿譯抬起一張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