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地跳腳,“開門!老子要打狗!”冷黃臉冷笑,“軍爺,當兵的,要不看你那身皮,早給你們虞師座遞張片子辦啦。是我們老爺一向說,危城積卵,戎馬不易。”“叫你們老爺出來!”迷龍說。冷黃臉說:“老爺不希罕住這,老爺有九處宅子,這是最老最破的一處。”迷龍哇哇大叫著就往上衝,我相信他能把門衝開,那也就絕對違禁了。我發了個手勢,我們一擁而上把他往回拖。冷黃臉便哼哼:“不少軍爺嘛。我家連片日本花布也沒得,就不勞煩各位進來清剿了。”
迷龍大叫:“我整死你!整死你!”
我們可勁地把他拖離那道門。
我勸迷龍:“再鬧就送人把柄啦!”
喪門星連連說:“海闊天空,海闊天空。”
不辣這會兒顯出聰明來,“早栽了啦。一開頭就栽了啦。”
迷龍掙著,衝著那張冷黃臉跳腳,“老子就是要住這兒!”冷黃臉,一個髒字沒有,但就能把你氣死:“我相出你是個馬路牙子命。住馬牙子去,軍爺。”
“你說的!”
那邊也絕對是個老硬茬兒,我猜他混的時候迷龍還穿開襠褲:“我說的。你吃喝拉撒睡全跟外邊路上,一年,宅子給你住。”迷龍就跟我們嚷嚷:“給老子拼床!”我勸他:“渾什麼呀?他坑你呢!一個丘八,點卯操練,行軍打仗。一年?一星期就把你砍在這了。”
“你們不砍,我也爛在這啦!”迷龍自己叮叮噹噹地拼床。
我就只好擦汗,“獸醫,他這病有得救嗎?”
郝獸醫也擦著汗,“絕症。”
迷龍就在馬路牙子上叮叮噹噹地拼那張床,我們一窩蜂的。有的幫忙,有的搗亂,多少個三心二意地架不住一個一意孤行的。我想起豆餅來,輕輕踹了腳,“起來啦。”豆餅就睜了眼,“迷龍哥?”“死著吧!”迷龍說。於是豆餅就繼續地死著。豆餅還擱那兒死著。我們早已經懶得再勸了。我們坐著站著靠著,看著那荒唐一景:迷龍早已經把床拼好了,於是路上架了一張偌大無比的光板床,床上躺一個世界上最固執的傻瓜,大馬金刀架了些破爛兒,似足雨果筆下的愚人王。我們七嘴八舌地疏導迷龍這條早已淤死的河道。迷龍老婆問他:“你要怎麼才下來呢?”迷龍說:“看門狗把門開了,請老子進去,老子就下來。”
郝獸醫勸說:“人家不在啊。人家進去了,你跟門洞子較勁。”
於是門裡的冷黃臉就吆喝了一嗓子,“在啊。正泡茶喝呢。老爺賞的普洱。床上的軍爺要不要口?”
迷龍一點兒不客氣,“要啊!來口!”
於是小窗裡遞出杯茶來,“明人不做暗事,老傢伙痰多,剛往杯子裡清了清。我出來混的要把話說得清楚。”
迷龍就對他老婆吆喝:“去給我拿過來。縮頭烏龜都把話說得清楚了,你就要跟人說個謝字。”
我們看著迷龍老婆去門洞裡把那杯茶接了,我也真服了她,平靜得很。
迷龍老婆沒有忘了說謝。
冷黃臉說:“好說。千年王八萬年龜,我還謝他給我祝壽呢。話說好了,我的東西由他砸。可這裡一瓦一石。連我這臭皮囊都是老爺的。兩漢子放對不能禍及旁人,他喝完了不興摔杯子。”
迷龍躺著說:“廢話啦!我又不是娘們。摔什麼杯子?”
冷黃臉說:“爽快。那今天晚飯我請啦,青龍過海湯,火腿炒餌塊,你愛吃不?”
“我不挑食啦!”
“那我就升火做飯去啦。相好的別走,咱們慢慢耗。”
“天塌下來我也就死在你家門外。”迷龍說。
我們看著冷黃臉打窗洞裡消失,而迷龍的老婆給迷龍端回那杯茶,迷龍直脖子一口喝乾把杯子好好地給人放在旁邊。
郝老頭一副開了眼的表情,“小潑皮碰上了老無賴,真是絕症。”
我判定:“老無賴贏定啦。”
“幾句話就給迷龍釘在這,還一磚一瓦都碰不得。他不過就晚飯多加點份量。”不辣說。
喪門星:“唉,江湖中人。”
郝獸醫結論:“絕症。”
迷龍老婆說:“各位叔叔伯伯,迷龍的弟兄,誰能帶寶兒到周圍走走。每天這時候他都要到處走走的。”
郝獸醫便猛拍腦門,“唉呀是啊!小孩子小孩子,怎麼讓小孩子看這景啊?”
沒輪到他,一直很默默的阿譯默默站了出來,“我去。”
迷龍老婆牽著雷寶兒的手交給了他,阿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