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寶兒擠一個心事重重的笑臉,“叫叔叔。”
“嘟嘟。”
阿譯也不知道那算是什麼,牽了雷寶兒就走,走之前看了看大馬金刀把自己架在床上的迷龍,“迷龍,人活一口氣,不是喘氣的氣,是志氣之氣。以殘軀立大業……”
迷龍瞪著眼。“我叫你來幹嗎的?”
阿譯便噎在那裡。
“去。”迷龍說。
阿譯便牽著雷寶兒,鬱郁地去,他往我們沒走過的前路走,一直消失於我們的視野。
我們坐著,看著,沒剛才那麼連吆喝帶損的火爆,因為現在只迷龍老婆一個在說迷龍。
“我要是說寶兒和我,從跟你過在一起,就覺得很好,比以前好多了。也沒用?是不是?”
“沒用。
你們覺得好也罷。壞也罷,我一直就這熊樣。啥也沒做過。還把你們趕大街上去啦。我現在做啦。我們那旮的男人最不喜歡的就是熊樣。“
“就這麼做啊?”迷龍老婆問他。
“這會我就這點能為,就這麼做。以後我能為大點了,就那麼地做。那是以後。我是粗人,只說這會。”
“你很厲害的。我第一眼就知道。”
“你這麼說我心裡特寬。”
我們抓耳撓腮地看著,我們沒人過去,因為那兩位簡直是情致繾綣。而且我們心裡又開始泛酸,而且我們覺得迷龍他老婆泛起的笑容讓我們心裡發酸。
“你就非覺得這是咱們家啦?我要說找個小屋子就好,總比現在客棧那通鋪好,也沒用。是不是?”
“默唧啥呀?我就問你喜歡不喜歡。”
“當然喜歡。你可真會找地方。”
迷龍就樂了,“我知道你家境好,我還就不能讓你和寶兒住得比原來差。”
“這可比原來那好多啦。緬甸哪有這麼漂亮的地方啊——你讓讓。”迷龍老婆說。
迷龍詫異:“幹啥玩意兒?”
“禪達最大一張床怕是都讓你買來了,有的是地方,你就讓一讓。”
迷龍就莫名其妙地讓,我們就瞠目結舌地看著迷龍老婆脫了鞋,以一種儀態萬方地姿態上了床。躺在迷龍身邊。我們啞著,迷龍也啞著,而迷龍老婆只是鼻觀口口觀心,把自己躺平整也躺端莊了。
迷龍結結巴巴地說:“……我削你啊!”
迷龍老婆說:“打老婆不光彩,你頂天立地的大男人不好喊這麼大聲的。”
“你你你你幹啥玩意兒啊?你帶寶兒回客棧待著就好嘛!我哪天來跟你們說搬啦。住過來就好嘛!你這麼幹我也不帶走的啊!你沒見人有多缺德,給我擠在這了嗎?你知道啥叫擠著?擠著……就是擠著嘛!都擠著了,還跑,那就不是大老爺們了嘛!”
“沒人要你走啊。我就是陪著。”
“就不要啊!”迷龍大叫。
“你不要大喊大叫好不好?就算人給你住,你和寶兒兩個都能把院子掀翻的。”
“就不要啊!”迷龍還在叫。
我們鬨堂大笑,迷龍梗脖子賴床上那勁實在讓我們沒法不鬨堂大笑。
迷龍老婆溫和地說:“我跟你說雷寶兒改跟你姓好不好。你說不要。寶兒叫你做爸爸。你就要他叫龍爸爸。你跟我說龍爸爸會做得比他親爸爸還親。”
“就不要啊……你你你說這幹哈呀?”
“你說咱們還要再生三個的,一個叫龍寶兒。一個叫虎寶兒,一個叫慈寶兒。我說太吵,你說跟弟兄們混太久啦,就喜歡吵吵。”
我們鬨堂大笑,儘管我們已經覺得並不可笑。
迷龍催他老婆:“不能說啦不能說啦。你快走啦,挖我祖墳去好啦,奶奶。”
“那很長的,迷龍。”迷龍老婆溫柔而堅定地說。
“再不走我真削啦……什麼?”迷龍一怔。
他老婆說:“四個寶兒呀,生出來還帶大啦,很長的,咱們就都老啦,咱倆這輩子就一塊兒過去啦。”
“……有那麼長嗎?”
“你都不想的啊。我只好想啦。孩子要兩個人生的,兩個人帶的,很長很久。我信你能讓咱家六口人住進這房子,你讓我陪著你,好嗎?”
“就不……要啊。”迷龍倒是安靜多了,也是低眉順眼,鼻觀口口觀心,一會兒又仰頭望著床頭之上地天空。我們還在笑,笑得下巴都快酸了。
不辣吆喝道:“真想抬著這床去遊街啊!”
蛇屁股相應:“抬啊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