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部分(3 / 4)

小說:我的團長我的團 作者:月寒

了你會發噩夢的。不能說話了,這水太急,淹過肚子就說不出話。”

水淹到了我的胸腹之間。我被衝倒,水迅速沒了胸部,我再也說不出話,只能盡力把頭掙出水面,盯緊前邊死啦死啦掙扎的背影。

有時我被水衝得轉了向,就透過水浪看見岸上的麥克魯漢,他在茫然,轉圈,發呆,低聲咒罵。但毫無疑問他很快會回我們的營地,回一個他覺得還有道理可講的地方。

一隻手抓住了我,把我撥轉了方向,於是我吐出被拍進嘴裡的江水,在虛脫中儘量跟隨我的團長。

我和死啦死啦。我們把自己打扮得像是漂在江岸邊的枯草,臉上塗著從植物裡擠出來的綠色枝葉,有時我們在岸上爬行,有時浸在江水裡。雖然還看不見,但我們能清晰地聽到遮掩江岸的叢林裡日軍清晰的號令聲。我很想鑽進林子裡給自己找一個掩護,可我們還是得在光禿禿的江岸上一覽無餘。像兩堆枯草一樣。用一種肉眼難以察覺的速度先伸出一個肘子,停很久。再伸另一個肘子,把自己挪出幾公分不到的距離。

這是第四次,一次比一次更接近南天門,也一次比一次更像一個漫長的噩夢。忘掉路程,往南天門的路程是按厘米算的,忘掉其他活物,忘掉生命,忘掉恐懼,忘掉世界,忘掉父母,忘掉小醉,忘掉一切。我是石頭,我是雜草,我是枯樹腐爛的屍體,我是糞便。怒江在身下流逝,逝者如斯,但忘掉時間。我不存在,我不存在了,我不存在。

死啦死啦忽然連那一個一個的公分也不動了。我知道那是為什麼,我們能聽到上溯才十幾米的一個暗堡,我們甚至能聽見他們吃飯時發出的咀嚼聲。過了一會垃圾傾倒在我們身上,我紋絲不動地研究著某個日本商標。

用從正午到凌晨穿過一發子彈就能飛到的距離,在某個日軍過於緊張的節點上你發狂地想念黑夜,到了夜晚你祈禱不要有人拿你這堆枯草練夜間射擊,因為你得一動不動,被他打成爛泥。

暗堡裡的日本人開始射擊了,像我們一樣,對東岸的亂射,也許在試驗他們的機槍是否好使。我們面無表情地聽著,感覺著因射擊而變得熾熱了的空氣,等待天黑。

克虜伯從炮眼裡,用望遠鏡看著對岸,那是徒勞,除了黑茫茫的一片什麼也看不到。不那麼黑的是黑夜,更黑的是南天門。

於是克虜伯坐回去,又一次擦他永遠有限的那幾發炮彈,橫瀾山向南天門打的一發照明彈讓他蹦了起來。還是什麼也看不見,除了那白螢螢的慘光下,叢林、枯草和礁石。

然後是黑暗。

枯草中的兩堆開始爬行。

我們終於有了遮掩,南天門與怒江交界處地一小塊礁石而已,它跟行軍床差不多大小,窄到以那裡為隱蔽,小腿以下便要浸在江水裡。但那總是個可以動彈和喘氣的掩蔽。死啦死啦先到位,我爬向那裡時用了一種過於急促的速度,於是到位後被狠揪了耳朵。

管它呢。我們早已在手肘和膝彎墊了很厚的襯布,但現在爛得和沒墊一個樣了,我整理了一下那堆破布,拿出瞭望遠鏡,我第一個要看的不是南天門,而是我們的陣地。我迅速尋找到了我和死啦死啦的防炮洞,我甚至找到了那個枯草下西岸很難看出來的炮眼,我捅了捅我身邊的傢伙。發現他在和我做一樣的事情,真沒正形。

死啦死啦:“很近呵。”

我:“因為隔河望景。”

死啦死啦:“咱們來這。好像不是為隔了河望自己家景,哈?”

於是我們就看南天門,從這個角度上,它根本是壓在你頭上的,它像是垂直的,如果持意要仰望到它的頂一定會掉了頭盔。它的頂端雲霧繚繞,但仍能看見半山腰上那塊巨大的黑石,和山頂那棵碉堡化的巨樹,那棵巨樹像是繚繞在妖霧裡,像是成了怪成了精。

離我們最近的日軍陣地才幾十米,為了防潮才沒有更靠近江邊,它像是祭旗坡的很多陣地一樣是明溝,上覆以植物遮掩的圓木,某些露出段便是進出口。在天一夜後的爬行後,我們從裝具裡掏出我們的什物。

用指北針校正方位,在地圖上量取方位角,我們開始幹活。死啦死啦使用著一個行動式的炮兵鏡觀察,我繪圖,經常我們要互相再核實一下。那很艱難,因為我們是自下而上看,對許多地方只能在漫長的觀察後——觀察諸如某處不自然的突起、某處挖掘過的土痕、為了射界而砍伐掉的樹木,才能得出一個結果。

死啦死啦舉著那個觀察鏡,我們幾乎聽得見塹壕裡日本人的鼾聲。我們從儀器裡搜尋著那些蛛絲馬跡,眼睛都快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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