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迷龍就看著何書光哈哈大笑,他們倆不對付,很久前就不對付:“輸光的。你到底是輸光還是燒光呀?”
何書光又很想急,迷龍架著全民協助做盾牌:“來華洋人全民協助!打不得啊乖乖!”
然後我們又一次聽見那個恐怖的聲音,我們曾在第一次南天門之戰時聽過,我們從沒想第二次聽來它更加恐怖:日軍山呼海嘯的萬歲聲從左從右從前從後,甚至從地底傳來,最後讓你產生一種錯覺——它也在我們的頭頂上——似乎是來自這裡的每一塊石頭每一棵樹。似乎我們完全被包裹在其中了。
一個看不見而聽得著的東西實在比真槍實彈的面對更讓人恐懼。我躥到了二層,從炮眼邊搶走了張立憲正拿著的望遠鏡。他也有點木了,在恐懼中不發一聲。
我從炮眼裡往外看著,什麼也看不見,最要命的是什麼也看不見,只有聲音,和就將完全散盡地霧氣。
消滅了佯攻兵力,也沒等來真正的進攻,稍做休整,竹內開始轉身對付我們。我們是紮在他眼睛上的釘子,癱瘓了半個南天門,佔著他的指揮部和臥室——現在十萬個妖怪要從地下鑽出來掀翻我們抽筋扒皮。
我回身看著我們的人,鴉雀無聲,泥蛋把槍給掉在地上,儘管他曾經是揮著把景頗刀堵在門前亂砍地人。我找我的團長,但在人群中我看見每一個面色灰敗的人,除了我的團長。
然後我們聽見一個極不協調的聲音加入,一段日本曲子,拉網小調,咿咿呀呀地從我們頭上,也透過遍佈了南天門的所有擴音喇叭傳了出來。
然後便是死啦死啦那缺德之極地損腔損調:“哈漏漏漏漏漏~!”他混雜著殘渣一樣地英語日語還有漢語,拉著個也他認為介乎日本腔和美國腔之間的外國腔,還要人為地製造在山谷裡才有地回聲:“我的靶子們。早飯吃飽了沒?我是你們的飼養員。我有一個好聽的日本名字,我叫死啦死啦。”他根本是歇斯底里把那四字從嗓子裡扯出來的,連話筒都起了金屬噪音,吵得我們都只好捂耳朵:“索銳索銳,但要這樣說才夠意思。”
我們又一回聽見他的吸氣聲,我們聰明地掩上了耳朵,但外邊等待進攻的日軍忙就沒這麼好運了,他又一次在噪音中把那四個字又來了一遍,有很多人要餘音繞樑了。
死啦死啦:“你死啦,或者我死啦,總得見分曉的事情。哦哦,竹內先生你怎麼不說話?他們跟我說你聽得懂中國話。哦哦,我忘了我佔著你的喇叭。哦哦,我還躺了你的床,床很硬,我副官收拾出來的豬窩都比你那軟和,你這孩子很想裝個男人,可是你的狗很膽小,狗隨人相是雷打不動的道理……噯噯,我忽然有個很天才的想法,咱們讓狗兒咬一架如何?我的狗輸了我抹脖子,你的狗輸了我借把刀給你割肚子。……唉,哥們,你再不出聲小心憋死。”
他幽怨地嘆著氣,而我們中已經有人笑得坐在地上捶自己的肚子。恐懼?那好像是上輩子加再上上輩子的事情。我在一片鬨笑聲中爬上通往三層的豎梯,我覺得我像是笑岔了氣的猴子。
我爬進了瞭望哨,那傢伙正在槍眼邊,端著一支日式機槍,這並沒妨礙他另一隻手拿著話筒。我爬上來時他瞧了一眼,儘管在聲音上他拿腔做調地做足了工夫,但表情上根本是種拿槍瞄著人也被人瞄著的嚴肅——實際上我很少見他這樣嚴肅。
死啦死啦:“我找見個留聲機。”
我沒吭聲,因為那話是對我說的,殊無滑稽之意,而他再對著他的話筒時又回覆了氣死人的油滑:“你真沒勁,你太沒勁,娘們被人強暴時都會出個聲,你就只好是個裝娘們都裝不來的男人。我替你不值,我替你指揮好了——進攻!哦,對不起,你手下聽不懂。殺該厲厲!空尼西哇!哇哇哇哇!啊該你媽撕,烏哉烏哉,誰來誰栽……”
我就站在那,看著他做惹翻幾千日軍來把我們砸成肉泥的努力。那傢伙轉了半邊腦袋向我:“張嘴忘詞,來兩句罵人話。”
我:“……八格牙路。”
死啦死啦:“八格……”
他不用磨嘴皮子了,隱藏的重機槍已經開始舔出火舌,炮彈在樹堡周圍和主體上落下。死啦死啦對著剛冒頭的幾個日軍打完了一匣子彈,幾個憤怒之極的日軍倒下,更多抓了狂的日軍衝出。
日軍的子彈打在槍眼周遭,死啦死啦扔掉機槍,打著我去爬那豎梯只是幾秒鐘內的事。
死啦死啦:“守住!守住!”
我們守在堡裡,藉著竹內為我們造就的空間,是上下幾層地立體防線。而且我們把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