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部分(2 / 4)

小說:三家巷 作者:北方刷刷

業,也有陳文娣的同行,再加上何、陳兩俯的親戚世交,簡直是古語所謂冠蓋雲集,洋洋大觀,比陳文雄跟周泉結婚時候,那氣派和排場,又勝一籌。這些賀客,有坐汽車來的,有坐轎子來的,有坐包車來的;有穿長衫馬褂的,有穿西裝革履的,有穿中山裝、學生裝的;堂客有穿旗袍的,有穿長裙的,有穿西服的,有穿大襟衫、長褲的,也有穿學生衫裙的;有說廣東話的,有說外江話的,有說英國話的,還有說法國話的。簡直把個“西園”酒家裝扮得五光十色,燕囀鶯啼。客人都安好座位之後,宴會就開始,一時燕窩、魚翅、鴨掌、鳳肝大盤大碗地捧上來,猜枚飲酒,笑語嬌嗔,十分快活。在一個單獨的小廳裡,新婚夫婦何守仁和陳文娣,陪著陳文雄、李民魁、李民天、楊承輝、陳文英、周泉、陳文婕、陳文婷做一桌。這陳文英大姐是最受歡迎的人物之一。她是剛從她丈夫張子豪的駐地上海歸寧回來,昨天才到家的。張子豪最近升了團長,她也就成了團長夫人。她做了祈禱之後,才開始吃菜,一面吃,一面給大家講上海的風光,大家聽得津津有味兒,都羨慕那十里洋場,豪華富麗。陳文雄溫文爾雅地問他大姐道:“上海的清黨辦得好不好?把共產黨捏得乾淨不乾淨?”陳文英說:“誰愛管你們這些魔鬼的事情?我倒是聽過你姐夫說,上海的清黨是清得最乾淨的,比用瀉鹽清的還要清,說是連一個都沒有留下了!”

“連一個都沒有留下?”陳文雄很有禮貌地挺起腰桿問,又自己回答:“子豪未免太自豪了!我承認上海人是欺軟怕硬的,共黨分子尤其如此。大姐夫有兵權在手,事情自然好辦。可是,難道說租界也能進去麼?”陳文英含糊不清地說:“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陳文雄又指著楊承輝說笑話道:“大姐,還有好笑的呢。不久之前,咱們這位表少爺還大叫共產黨萬歲,哪裡知道連一歲都沒有,就完了。”大姐跟李民魁哈哈笑了兩聲,其餘的都沒笑,楊承輝風度翩翩地微笑道:

“大表哥,請允許我說一句不知進退的話,你未免太樂觀了。共產黨怎麼就算完了呢?”

李民魁插嘴道:“就算你還數得出一兩個,什麼大不了的氣候是沒有的了。這叫做天下事大定矣!”

李民天提醒大家道:“不管怎麼說,兄弟鬩牆,只能說是民族的災難。咱們有什麼感到特別快活的理由呢?”於是陳文雄、李民魁和李民天、楊承輝這兩位大學生,四張嘴對吵起來。新娘和新郎今天保持著超然物外的幸福的態度。周泉和陳文婷想起周榕和周炳,覺著很痛苦,老耷拉著腦袋。陳文英和陳文婕總想找機會加入一方,可是那機會總沒碰著。一會兒,新郎和新娘站起來道歉,要到外面去敬酒,爭論才暫時中斷了。陳文婕就趁著這個機會,向陳文英提出一個疑問道:“大姐,按照基督教的教義,是提倡慈愛和平,反對兇殘殺戮的,對麼?”陳文英望了她一眼,慈和地笑著說:“三妹,你又是一位大學生。不錯,我們是崇尚仁慈的。但是對於魔鬼,有什麼仁慈可說呢?”陳文婷抗聲道:“無論如何,我不能贊成把任何一個共產黨員都看成魔鬼!這是不公平的。”周泉咬著嘴唇,扭歪著那蒼白的瘦削的臉孔,自始至終,一言不發。……

二更過了,酒正喝到熱鬧處。何家的小小姐,年方十歲的何守禮瞌睡了,由那十三歲的丫頭胡杏伴送著,步行回家。一出西園門口,何守禮倒不瞌睡了。她問胡杏道:“剛才那肥豬一樣的人是誰?他光望著我爸爸笑,又一個勁兒地打恭作揖,那嘴巴咧開,像吃了屎的一樣!”胡杏說:“你連他都不認得?他是你爹的管賬,叫何不周。在鄉下,他的威風可大呢!說起來,他還是你爹的叔叔,是你的叔公。在我們家裡,大家管他叫二叔公,都說光他那一身膘,就足夠二百斤重!”何守禮說:“算了。誰願意倒黴,要這麼個二叔公!”過了一會兒,她倆走進竇富巷口,她又問胡杏道:“杏姐,告訴我,今天陳家二組和我大哥吃喜酒,你不覺得奇怪麼?”胡杏說:“我不覺得奇怪。”何守禮說:“別哄我。她不是早就嫁給周家二哥的麼?怎麼忽然間又嫁給我大哥?”胡杏承認道:“要按這麼說,那倒是有點奇怪了!不過這樣的事情,咱們是弄不清的。你知道那些大人心裡面儘想什麼?”何守禮說:“為什麼周家今天光來了個姐姐,幾個哥哥都不來呢?他們是不是跟我大哥慪氣啦?”胡杏說:“不,不是慪氣。周炳他三兄弟早就逃走了。”何守禮說:“為什麼要逃走?他們是壞人麼?”胡杏不想往下說了,就只推說不知道。何守禮哪裡肯依,就苦苦糾纏著要她講。她們回到家,洗了澡,何守禮的媽媽、那三姐何杜氏還沒回家,胡杏就伺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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