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又跑去知會蔡確,要他不要奏明高太后,另設別法進行。果然高太后賢明得很,她不待蔡確去奏請,便提防著臣下要做這麼一著。當日岐、嘉兩王進宮省問神宗疾病,她便面諭兩王道:”從今日起,且暫時閉門深居,勿再進宮來,因為而今皇太子還未立定,難保臣下沒有立異的想頭,構陷爾兄弟於罪戾中,須各自引避嫌疑才是。“兩王受命道:”兒臣敢不敬遵母后意旨!“遂匆匆退出,各回王邸,杜門謝客。高太后又密敕中人梁惟簡妻,預製小黃袍一件,呈進備用。照這樣看起來,皇太子雖還未曾明詔冊立,高太后志在立延安郡王,可以想知了。又過了數日,神宗的病益加沉重了,邢恕與蔡確密議道:”事急了!不可不採決然的手段!“蔡確道:”正是。“遂定計約王珪入宮問疾,暗使知開封府蔡京伏甲士於朝門,脅迫王珪一同主張這事;倘王珪不肯贊同,便把王珪殺了,藉此威服群臣。不料事不由人,等到蔡確、邢恕佈置停當,往約王珪時,王珪早進宮去了,已受神宗顧命,草詔冊立延安郡王趙傭為皇太子,賜名做煦,高太后權同處分軍國事。蔡確、邢恕倒抽了口氣,計無所施,只得罷了。越日,神宗駕崩。總計神宗在位,改元二次,共十八年,享壽三十八歲,後歸葬永裕陵,廟號做神宗。
至是皇太子趙煦即位,是為哲宗皇帝。尊高太后為太皇太后,向皇后為皇太后,生母朱德妃為皇太妃;晉封皇叔趙顥為揚王,趙顴為荊王,弟趙佶為遂寧郡王,趙佖為大寧郡王,趙俁為咸寧郡王,趙似為普寧郡王;加尚書左僕射王珪為岐國公,潞國公文彥博為司徒,王安石為司空;其餘文武百官,一律進秩;致仕各官,賜服帶、銀帛有差。高太皇太后遂與哲宗一同臨朝聽政。蔡確因先前的密謀不成,現在恐怕位置動搖,乃謀獻媚,以圖鞏固。高太皇太后的從父高遵裕自西征失敗坐貶以來,至今還處卑職。蔡確遂向高太皇太后奏請復高遵裕官爵。
高太皇太后聽奏,悽然道:“靈武一役,先皇帝得到失敗的惡耗,頓時罷宴輟朝,退回宮中,繞室彷徨,徹旦不能安寢,自是驚悸,馴致大故。追原禍始,實由高遵裕造成。先皇帝不肯誅戮只降了他的官爵,已算分外開恩;而今先皇帝骨肉未冷,我何敢顧念私恩,違反天下的公議呢?高遵裕復官,是萬萬不可的!”蔡確被高太皇太后這一駁回,不禁滿面慚赧,惶悚而退。自是蔡確隨班在朝,暫時抑制僥倖心,不敢在高太皇太后前做妄想了。高太皇太后深念自王安石變法維新以來,民間甚感疾苦,乃首先傳旨,遣散修京城役夫,止造軍器及禁廷工技,戒內外毋許苟斂,寬民戶保甲馬。旨下,民間不勝歡悅。這道旨意,是徑由中旨,宰相王珪等都不得與聞,所以王跬等便無施他們的伎倆來阻擾了。越日,又下詔罷京城邏卒,及免行錢,廢浚河司,蠲免逋賦。又召司馬光、呂公著入朝輔政。司馬光自罷官居洛,已十五年了,田夫野老都十分尊敬他,稱做司馬相公。就是婦人孺子,也知有司馬君實。君實是司馬光表字。
至是司馬光聽得神宗升遐,乃馳驛入臨。行近都門,衛士見了,莫不以手加額,歡呼道:“司馬相公來了!司馬相公來了!”
沿途人民,亦遮道告懇道:“司馬相公這回來了,請莫回去,留在朝裡輔相天子,救救我們小百姓!”司馬光見得民心這等向他,反倒懼怕起來,不敢入朝了,乃從間道迴歸洛中。高太皇太后聽得司馬光中道折回,遣內侍梁惟簡馳往慰勞,並問為政所當先行之事。司馬光即疏奏當先大開言路,廣徵輿情。梁惟簡齎疏覆命。高太皇太后大喜,諭令中書草詔,曉諭百官,對於朝政闕失及民間疾苦,盡情直陳毋隱。蔡確暗道:“這麼一來,我們豈不要被攆了嗎?”眉頭一皺,詭計已生,又自語道:“在詔語裡定些限制,名為開言路,實際是禁遏,就得兩全了。”於是草成詔稿,設六個限制的條件在詔辭裡。這一段詔辭說道是:若陰有所懷,犯其非分;或扇搖機事之宜,或迎合已行之令;上以觀望朝廷之意,以僥倖希進;下以眩惑流俗之情,以幹取虛譽:若此者,必罰無赦。
高太皇太后將詔稿看了,便把來封著,再遣梁惟簡持給司馬光閱看,命他修改。司馬光開啟詔稿看過,對梁惟簡道:“這篇詔稿裡立的六個限制條件,並不是求直諫,乃正是拒諫了。
若把此詔頒行,那麼做臣子的更是不能談論政事了;如果一談論,就犯了這六個條件。這篇詔稿,一定要修改過才可以發出去。“於是司馬光把自己的意見,懇切寫出,把詔稿修正,一併封著交梁惟簡帶回。高太皇太后啟視一過,喜道:”司光光真不愧忠臣了!“即把改正的詔諭頒行天下。至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