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3 / 4)

小說:風暴潮 作者:月寒

寒的,這時的氣候比冬天還要冷一些。趙老鞏瑟瑟地縮著脖子走著,他估摸走了有半個小時了,再走半拉鐘頭就可以到家了。老人知道自己這把年紀已經顛不起來了,只能拖拖拉拉地挪蹭著。小北街的路好走一些,因為這裡是全村小康戶集中的地方。一排排小樓多數的視窗已經黑暗。黑暗里老人也能感覺到小樓的氣派和堂皇。如果是白天,立體聲的錄音機播放出的音樂和歌聲就會飄蕩到馬路上來,老人還記住了一首歌的歌名(好人一生平安)。這日子,好人會是一生平安嗎?如果好人永遠平安,那他趙老鞏家今天夜裡就不會鬧出太大的亂子了。

但願是一場虛驚。老人瞅著路邊的小樓,心裡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滋味。他家如今還住在很舊的普通磚房裡,如果他家也早早蓋上自家的小樓,也許小樂就不會跟著人家偷運私鹽,就不會入獄,說媳婦也就不會讓他發愁了。老人掐指算了算,這些住上小樓的人家都是養船的大戶。養船的都發了,可他這造船的日子過得還很寒酸。老伴兒沒有跟他過上幾天舒心的日子,四年前就患上了癌,撒手西去了。海邊的人是很少得癌的,據說常吃海貨的人不得癌。老伴兒捨不得吃螃蟹和大蝦,總是吃那些剩飯,她來到這個世上好像就是到他趙老鞏家吃剩飯的。這時老人眼前又浮現出老伴兒的那張多皺的黃臉,他不由對老伴兒對兒子產生深深的歉疚。老人也是非常想造一座漂亮的小樓的,可他怕小樂出獄後閒著,就把多年的積攢造了一艘中等的機帆船,花去了十幾萬元。這錢有大兒子趙振濤平時給的,有女兒們孝敬的,剩下的就是老人在造船場掙下的。他覺得自己有生之年搬進小樓的希望破滅了,可他並不因此而仇視那些新蓋的小樓和住進小樓的莊戶人。不是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嗎?有人早富就得有人晚富,十個手指頭伸出來還不一般齊呢!趙老鞏不服氣的是,早富的人裡多有不三不四的壞東西,就說承包村裡造船廠的葛玉琴吧,這個娘兒們毒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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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村裡,趙老鞏最不服氣的就是葛玉琴這樣的人,可他還得給她打工,不知內情的人以為是趙老鞏圖那娘們手裡的財,其實,老人是放心不下那三四個徒弟。趙老鞏幾次甩手不幹,葛玉琴都威脅說,你這個老東西前腳走,俺後腳就把你這幾個徒弟給開嘍!趙老鞏怕徒弟們丟了飯碗,自己只好忍氣吞聲地熬著。他知道自己這把老骨頭榨不出多少油來了,葛玉琴這騷貨在他身上圖的是別的。

這老女人眼裡有歷史的影子,這影子已化成很深很深的仇恨。趙老鞏已經悟出這仇恨是深藏在她骨子裡的。他記得葛玉琴比他小一輪,今年也有小六十了吧?這個女人胖胖的,臉上沒有多少皺紋,她厲害在那雙眼睛上。這雙不大不小的三角眼,黑亮黑亮的,儘管她這幾年害了眼病,睫毛幾乎脫落光了,眼邊終日呈著充血的炎症,頭髮不僅花白,而且稀疏得無法攏到腦後束住,可她的眼睛銳氣不減。她是老蟹灣海霸葛七的女兒,葛七欺男霸女,魚肉鄉里,殺人不眨眼。臨解放那年,葛七帶家眷乘船逃走,是從海路逃的。身為農會主任的趙老鞏帶著村人駕船到海上追,捉住了葛七和他的小女兒葛玉琴,葛七的大女兒葛玉梅和大兒子葛瑞高乘另一艘船逃了。

葛七被政府斃了,葛玉琴長大後下嫁給了漁民孫羅鍋。孫羅鍋福淺,壓根兒沒有沾過女人一點光:人民公社發放救濟糧的名單上就沒有他們;文革那陣兒,葛玉琴挨批鬥掃大街,孫羅鍋陪著;文革剛結束,孫羅鍋就在一場車禍裡死了。孫羅鍋人沒個模樣兒,可葛玉琴卻給他生下三個漂漂亮亮的女兒。算命先生說葛玉琴天生命硬,不是凡人,晚年註定大福大貴,時來運轉。

改革開放初期,葛玉琴果真就抖起來了,光景說好就好了。她發家於老蟹灣的一場油荒。那年柴油緊張得不行,好多機帆船都不能出遠海了,只能在近海里遛彎兒,鄉里村裡急成了一鍋粥。葛玉琴瞅準了,託關係把油搞來了;她更鬼精的是,油運到老蟹灣也不賣,而是拿海貨換。這一片海域的鮮貨都抓在手裡了,她就哄抬物價,著實賺了一筆大錢。她順坡下驢地搞了個公司,當上了總經理,這幾年越幹越大發,有自己的船隊,把村裡的造船廠也買斷了。趙老鞏還聽說葛玉琴把公司辦到了城裡,在北龍市買下了小別墅。公司還給北龍大港的工地供料,錢財滾滾而來。最初趙老鞏心裡恨恨地罵:日她個奶奶!每年大兒子趙振濤回家過年,老人也總是講葛玉琴的壞話。趙振濤就微笑著說這是市場經濟,八仙過海各顯其能。慢慢的,老人就彷彿失掉了原有的遺憾和憤怒。

此時此刻,趙老鞏胸中的遺憾和憤怒卻轉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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