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振濤有些氣憤,問:“連這個都沒弄清,違反自然規律的工程,還能不受到懲罰?有治理潮漩兒的好辦法嗎?”
熊大進說:“我是胡市長從威海港挖來的,胡市長與我是朋友。我來的時候,北龍港的勘查設計基本結束啦!現在看來,我們是犯了一個錯誤,一個不小的錯誤!解決這個潮漩兒的辦法,是在霧抬島設立海洋氣候觀測站,還要在島上種樹,在蛤蜊灣砍樹,再挖出一個人工洩潮的淺河,直通大淩河,往北部山區洩潮。不知這個工程,市政府能不能批准?”
趙振濤躊躇滿志地說:“為了北龍港,我們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呢?現在所付出的代價,是為了將來——”
熊大進有些激動地說:“趙市長,開始我想調走,一是胡市長的感情,二是我怕你這個新市長在北龍港上下不了決心!你記得嗎?那天的協調會上,我熊大進一句話也沒說。是你說服了我,你雖說不懂風暴潮,可你懂得人心裡的風暴潮。我所接觸的地方幹部,大多是既得利益者,目光短淺,只管自己任期這兩年。你就不同了,一個全新的北龍港會在你手裡立起來的!”
趙振濤說:“不,不能說我,是我們——”熊大進微微地笑著。
趙振濤聽雷娟說過,她在辦案時私下裡做過一個調查:施英民所負責的工程,因所進材料不合格,在風暴潮裡垮掉了;而施英民所主管的工程基本無損。這就把人格的卑微與高尚截然分開了。
米秀秀穿著紅色羽絨服正在雪地上寫生,不時朝姑夫熊大進揮著手。趙振濤望了米秀秀一眼,說:“她就是我們小樂救下的你的侄女米老師吧?”
熊大進點點頭說:“是啊。她多虧了你這大市長的一支筆呀!已經算是海港小學的正式教員啦!女孩嘛,當個老師也是不錯的,可她不安心做教師,一心想當畫家。畫畫消遣可以,當畫家就沒那麼簡單啦!”
趙振濤說:“你可別小瞧了人家,她在這樣的環境裡,說不定就能有獨特的創造呢!你在北龍港創造奇蹟,人家為什麼不能?”
熊大進見趙振濤對侄女一番誇獎,就朝米秀秀招招手:“秀秀,你過來一下!”
米秀秀大大方方地跑過來了。熊大進說:“秀秀,這就是我跟你說的趙市長,你的工作就是趙市長的一支筆籤來的。他還是救你的趙小樂的大哥。”
米秀秀笑著說:“謝謝趙市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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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振濤鼓勵她說:“秀秀,剛才我跟你姑夫說了,要支援你。希望你能成為咱老蟹灣的大畫家。你別光畫海啊船啊,還要畫一畫咱北龍港的建設工人,從他們身上挖掘勞動和創造的美。這裡張揚著生命的詩意和激|情啊!”
米秀秀點點頭,靦腆地笑著。
熊大進說:“你都聽見啦?”
米秀秀說:“我記住啦!”
熊大進說:“你繼續畫吧!”
米秀秀蹦蹦跳跳地跑了。趙振濤望著她遠去的影子,就像一個紅紅的火球在雪地上滾動。這紅,瑞雪裡的紅,是不是嚴冬的一個好兆頭呢?
涼風裹著雪粉,猛砸著他的眼鏡,他閉著眼睛卻落淚了。他也有了風淚眼,眼淚一次次翻湧上來,又一次次地咽回肚裡。他忽然想起了什麼,擦擦眼睛問:“老熊啊,我想了解一下你的個人生活,你可以說,也可以不說!”
熊大進嘆了一聲,拉著趙振濤進了窩棚。
窩棚裡生著煤爐子,爐火挺旺,烤得人臉很舒服。熊大進想起趙市長的司機,就讓人把司機叫到辦公室喝茶,他也給趙振濤沏了一杯茶。趙振濤覺得熊大進的臉相越來越老了,他有著與高煥章一樣的大臉膛,黑瘦,大嘴岔,鬢角上的白頭髮遮著青筋。他知道熊大進一輩子沒有結婚,為什麼?這在他心中一直是個謎。他曾忽然間產生過一個有趣的想法:熊大進比雷娟大五歲,能不能把這兩個人撮合撮合呢?雷娟在辦案中對熊大進的印象極好,這不正是個好機會嗎?
趙振濤試探著說:“老熊,人這輩子光拼命幹工作是不全面的,還得成個家呀!容我冒昧地問一句,你是不是生理上不行?”
熊大進望著窗外的白雪,心裡被這白色逐漸充滿。
趙振濤以為熊大進生氣了:“老熊,你可別生我的氣呀!”
熊大進收回目光,搖了搖頭說:“我不生氣,生哪家子氣哩?我得先告訴你,我在生理上是正常的,而且十分的正常!年輕的時候,我有過一段愛情的坎坷,說給你也無妨啊。”
趙振濤說:“謝謝你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