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常給我捎信說,識時務者為俊傑,張縣長,您可要三思啊!”對這樣的話,張曉舟聽了不但不予追究,反倒表示頗有同感。據說,他身邊的警衛員曾向縣委反映過張曉舟的一些情況,但縣委考慮到這種事情沒有掌握充分的證據,不好輕易下結論,只是讓警衛員提高警惕,注意觀察。1942年秋冬,大“掃蕩”雖已過去,但形勢嚴峻,張曉舟仍躲著不出來工作。與他很談得來的許彥如,縣實業科長張麟閣等人前後投敵,張曉舟對抗戰更加悲觀,一天到晚唉聲嘆氣。年底的一天,他老婆郅展辰被捕後叛變。張曉舟一聽到老婆被捕的訊息,大叫一聲“我的娘啊”便哭了起來。不幾天,接到老婆秘密寫來的勸降信,沒有任何猶豫,也跑去投敵了。
張曉舟投敵後,並沒給日本人帶來多少好處。日本憲兵隊長小谷野垂頭喪氣地說:“沒想到一個堂堂的縣長,連一個人也沒帶過來。”當然,張曉舟公開叛變,在縣裡還是造成相當的混亂。當時縣委立即以新縣長“劉恆達”等人的名義發出佈告,以挽回影響,穩定局勢。“其實,在那樣殘酷的形勢下,急忙間,哪能那麼容易就找到一位合適的縣長。當時縣政府的幹部,繼許彥如、張麟閣、宋君模,因被捕而叛變、逃跑外,又有財政科長靳天、民政科長張甫卿等相繼被捕,還有幾個,因體弱不便堅持鬥爭,經組織批准,躲進敵佔的大城市去了。縣政府裡,只有張錫鸞、梁國棟等三四個幹部堅持工作,一時間根本選不出縣長來。即使是能找到,加任縣長,也須報呈地委和專署批准。當時的地委和專署機關,都是隱藏和遊擊辦公,不好找到,報上去,一時也批不下來。很多人猜測劉恆達就是縣委組織部長劉其恆擔任了新縣長,其實,根本就沒有劉恆達這個人。貼那樣的佈告,完全是為了當時鬥爭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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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五年抗戰就這麼完了”(6)
“創造”出一個莫須有的縣長來,也算是叫叛徒逼的採取的權宜之計吧。冀中的老人們說,有些叛徒,後來又“叛變”日本人,投向我們。當時的鬥爭十分複雜,人的心思更是複雜的。有人雖然投敵當了漢奸,民族意識還未完全喪失。有的殺過我們的人,有血債,但又託人來和我方拉關係,又做些抗日的事,也算不上鐵桿漢奸。不過,總起來說,叛徒給我們造成的危害是非常大的,甚至比日本人對我們的危害都大。他們大都是本地人,本鄉本土,又熟悉我們的情況。誰是什麼幹部,家住在哪,一般的行動規律等他們都知道。有了這些個叛徒,本來是兩眼一抹黑的日本人,就彷彿養了一群嗅覺靈敏的惡狗,我們的人跑到哪他跟到哪。家裡藏不了身,到別的村,太紅的抗屬、幹部家也不敢去。要想生存下去,是越來越難了。
那麼,當時在原地堅持鬥爭的幹部們,又是如何躲避日本人和漢奸的追殺的呢?當年在冀中堅持鬥爭的齊巖老人的經歷,很有代表意義,她回憶說:1943年,春節剛過幾天,母親有病,託人捎信讓我回家去看看。周景陵也回去了,住了一天。本來,吃晚飯後要轉移到別的村去,因母親病情加重,只好在家裡住一夜。半夜裡,忽然聽到房頂上傳來鬼子說話的聲音,我們立即鑽了地道,地道口就在炕裡邊,睡覺前都要把地道口開啟,以防萬一。下面的地道四通八達,我和景陵爬著爬著失去了聯絡,周圍黑洞洞的,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我經常不回來,不熟悉地道的走向,裡面是那樣靜,彷彿世界上只有我一人存在了。不知道在下面呆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爬到了什麼地方。上面的敵人走了沒有?母親怎麼樣了?這一切我都不得而知。在一個地道的拐彎處,我摸到了一個向上的腳蹬的坎,我猜想這是通向地面的,因搞不清是什麼地方,也不敢貿然呼叫。等了好半天什麼情況也聽不到。突然“噔噔”響了幾聲,心想,這下糟了,敵人挖洞了。但好長時間,什麼聲音也沒有了,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在地道時間長了,又冷又缺乏氧氣,憋得實在難受。心想:憋死在洞裡,也不能讓敵人抓去。這時,上面又微微傳來咔吃、咔吃的聲音,我這才恍然大悟,洞口上邊可能是牲口棚,噔噔的聲音大概是牲口踏蹄子,咔吃咔吃的聲音是牲口在吃草。
設在地道內的醫務所又等了一會,上邊依然沒有嘈雜的聲音,我肯定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就輕輕地敲了兩下洞口的蓋。上邊有人問:誰?我說出我在家中的名字:我是英華呀!很快揭開了洞口,讓我上來,原來這一家是在我家西南邊二三百米處,和我家隔了一條衚衕。給我揭開洞口的是我本家侄子齊邁,他趕快叫過來一個姑娘齊琪華,領我到她住的房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