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五月,天氣逐漸燥熱起來。
<天雨水充足,牧草只被c混雨一激就頂了出去,省去牧民許多事。如若降雨不足,他們就得使用去歲冬ri的乾草,這對於牲畜抓膘可不是一個好訊息。
活躍在這一代的遊牧民族有數十個,族落較大、牲畜較多的便要數突騎施人、回鶻人以及一些散居的突厥人。從漠北遷到西域後,草原民族以強者為尊的傳統仍然沒有易變,在這一帶,誰擁有更多的勇士,便擁有更多的草場、牛羊。
快到了母羊產仔的ri子,牧民們可不敢疏忽,這是一年生活的開始,這是一年生活的希望。有了更多的羊仔,只需在秋ri抓上膘,熬過一個寒冬羊仔就可以變成成羊。擁有了更多的成羊,便擁有更多的話語權,便能過上更好的ri子。
牧民的生活就是這麼簡單,生存的規則就是這麼殘酷。
如果說十幾年前大夥兒還可以將牛羊皮賣給河中諸胡的話,現在這種期盼卻盡數落空。自從大食人東侵,安西大都護便下了禁令,禁止四鎮一代的牧民向大食人實際控制的諸胡地區兜售毛皮。雖然牧民們多有抱怨,但待在人家的地盤就要低頭行事,他們只能接受現實。
現在大夥兒只期盼有從東方遠道而來的大唐商隊恰巧經過他們的草場,可以將他們積壓了一個寒冬的毛皮售出。甭管他們價格壓得多低,總比皮子全爛在自己眼前好?
不過這種期盼顯然不太現實,大唐商人最重利益,為什麼要捨棄路途更近的漠北而來西域販買毛皮?途徑疏勒的大多是些大食、粟特商人,而他們關心的無外乎絲綢、香料。
“聽說最近碎葉那邊的突騎施人又在內耗,高仙芝大都護擔心有大食激an細趁機混入安西,遂對四鎮實施戒嚴。光在疏勒城門口盤問審查的兵卒就有數十名,且多是隻許進不許出。哎,ri子是一天比一天難過了!”
一名四十來歲的突厥老漢站在距離氈包不遠的空地上發洩似的揮舞著皮鞭,高聲抱怨著。
像他們這樣的普通牧民,最怕的就是打仗。不管是誰掌權,只要一打仗便會徵募傭兵。像他們這樣的疏勒牧民,已經早忘記如何控弦she箭了,被人硬生生的拉到戰場上,還不是給人當填窩的料?
“你說突騎施人也是,好好的過ri子不成嗎,非得搞什麼叛亂。大唐天可汗如此善待諸族,不感恩戴德也就罷了,怎麼還在背後拆臺?”
他的名字叫阿史那羅咥,據說是他的祖父是西突厥王族的一支,不過至今早已衰敗破落。老漢在疏勒城外已經住了三代,對這一帶十分了解。除去牧羊,他還間或著做著嚮導的營生。只是自從戒嚴以來,來找他引路去河中的商隊越來越少。
“我說阿史那老哥,您老就別抱怨了。即便再是徵兵,唐人的兵丁會抓到你的氈包?阿史那的威名在那擺著,長生天庇佑的神狼子孫怎麼會去戰場上給人扛槍遞刀?”
回話的人是一個身材肥胖的青年男人,名字叫熾俟渾埃。他是疏勒地區為數不多的幾名葛邏祿人之一,五年前從金山遷來。初來乍到,他自是受到不少回鶻人、突厥人的欺侮,是阿史那羅咥幫他送去了捆紮氈房的牛筋、鋪置營戶的毛毯。因此,他十分感激這個突厥老漢,時不時的給對方氈包送去上好的馬nai酒。
草原人最講究情義,誰對我好,誰在背後捅我刀子都記得清清楚楚,任誰也抵賴不了!
“阿史那姓?”突厥老漢輕嗤了一聲道:“如今這個姓氏還有個屁用。神狼已經被磨平了牙齒,雄鷹已經被拔光了羽毛。長生天庇佑的突厥人啊,你是遭了什麼罪,被人如此詛咒!”
阿史那羅咥說著說著便動了情,雙手狂舞道:“若是這個王姓還有半丁點用,我至於在入冬前和突騎施雜種爭搶一捆乾草?若是這個姓氏還有一絲震懾力,我阿史那羅咥釀製的nai酒會被胸毛都沒長齊的回鶻崽子偷走?如今這個姓氏還有個屁用,還有個屁用!”
漠北突厥人盛極一時,但先後兩次被大唐滅國,威名已大不如前。雖然西突厥故地還活躍分佈著許多突厥族人,卻早已沒了當年的影響力。所謂的阿史那王姓當然也就成了一個笑話。
葛邏祿青年男子本是無心之語,現下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忙聳了聳肩,轉移了話題。
“是啊,這夥兒突騎施人真是狗-娘養的!自己得到了伊犁河、碎葉河流域的廣大草場,非但不知道對大唐感恩戴德,還跟大食人搞到了一起,想想我都覺得噁心。”
他這話倒也是發自肺腑。三姓葛邏祿人因為金山草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