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九月,秋風正濃。<時騾馬絡繹、木車級聯的盛況。此時此刻,行腳的商人或待在安西境內,或已經跨過古長城,回到了關隴之地。
他們可不會冒著遇到暴風雪的風險,在關外耽擱。畢竟,商隊大多數情況都得露天宿營,不具備抵禦巨大風雪的條件。
在這個時節,仍然行在伊吾道上的便只能是官家了。
此刻的伊吾道上,便真有這麼一支數十匹戰馬組成的騎隊。一路上旌旗招展,馬蹄錚錚,這支騎隊倒也招來了不少目光。不過,有這麼一支騎兵隊伍沿途吃過去,可苦了周遭的驛站了。
畢竟,這支騎隊所護衛的可是欽差薛播薛大人,驛丞就是得罪誰也不敢得罪這個主啊。
都道嗜酒如命者,仗於義氣,而疏於錢財。
不過,武功縣令薛播顯然不具備這樣的特質。他不但嗜酒如命,而且最愛黃白之物。此次遠赴安西傳旨,他是極為懊惱。這樣的苦差事最撈不到油水,偏偏阿爺還告誡他一定要將皇帝陛下的旨意傳告到高仙芝耳邊。一相思忖,薛大人自然不敢違背聖意,這份補償自然就只能從沿途驛站上來取了。(注1)
“薛大人,前方就是龜茲城了,安西都護府就設立在這裡。”一名副官衝薛播媚笑了一聲,身子不經意的半躬了下去。薛播如今雖只是個武功縣令,卻極為年輕,以後升遷的機會極大。最關鍵的是,薛氏是關隴望族,有著這樣的家族支援,薛播上位的機會會比平常寒門子弟多上許多。現在趁他只是武功縣令時主動交好,等到他發達了,自然不會忘記當初“共患難”的兄弟。
抱著這樣的心態,副官對薛播一路上頗為遷就,幾乎什麼事情都以薛播的個人意志為準。薛播出身書香門第,自然吃不了什麼苦,其直接後果便是騎隊走走停停,效率極其低下。他們自六月二十從長安出發,走了兩個多月,才來到龜茲城下。不過,薛播顯然對此事毫不在意。既然出來了,就要玩得痛快,不然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至於皇命嘛,又不急在這一時。況且,誰又能保證他們路上不會因為沙暴、慣匪耽擱了行程?
只要在十月前抵達安西,就不會誤了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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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霸
手打)”
那副官如同聽到聖旨般躬身行禮道:“多謝薛大人的美意。不過,這些都是卑職該做的。”
薛播對其謙恭的態度很是滿意,點了點頭道:“如此,我們便加快些,趕在天黑前入城。”
他微笑著揮起馬鞭,狠狠甩在了坐騎的臀上。
......
......
龜茲城安西都護府內,高仙芝正在批閱著一份邊關奏報,見岑參走了進來便將奏報放置於案几上。
“哦,是岑參啊,怎麼,又寫了一篇詩賦要某來賞評?”高仙芝顯然心情不錯,主動與岑參打起了趣。(注2)
岑參衝高仙芝躬身行了一禮道:“高公,不成想我在您眼裡就是一隻會吟詩作賦的窮酸書生啊!”
作為高仙芝的私聘掌書記,他對這位大都護的脾xing甚是瞭解。在此時,過於嚴板反而不好,倒不如順著話頭聊下去。
“哦,若是有你這般的窮酸書生,天下的讀書人還不都得懸樑而盡了!”高仙芝笑著擺了擺頭道:“說,來找我什麼事。”
岑參將一份密信遞給了高仙芝道:“高公,是京中的欽差要到了。”
“哦?”高仙芝斂去了笑容,接過密信緩緩展開觀之。
過了良久,高仙芝才嘆了一聲,將密信移到紅燭間燃盡。
“是薛播,此子倒是有些黏人啊!”
“高公,此話怎講?”岑參頗是疑惑,在他眼中,高仙芝遇到任何事都是處變不驚。這不過是從京中來的一個欽差罷了,為何他卻會如此心神煩亂?
“你不知,這人是中書舍人薛文思的曾孫。薛家一向善於攀附,更換主子比娶媳婦還頻繁。起初他還投在李林甫門下,這風聲才稍一變,他便轉投到楊國忠那廝懷裡了。”為頓了頓,高仙芝道:“據說,他還和東宮有過接觸,看來是打算腳踏兩隻船了。”
“這樣的人,確實難於相處。”岑參搖了搖頭道:“不過相信只要高公給予他足夠的好處,他也不會去生事。”
高仙芝點了點頭道:“如今之計也只能如此了。光一個邊令誠便把安西四鎮攪得雞犬不寧,若再來個薛播指手畫腳的,這仗啊也不用打了,索xing我們把安西拱手送給大食人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