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最是一輪魂銷處,唯有狂歌哉!
這等豪情萬丈的詩句,在長安城是不可能存在的。
正月既過,又是一年矣。步入天寶盛世的第十個年頭,長安城一切都似原先的模樣,不復改變。街頭兜售羊羹的小販仍自用心的叫賣著,只不過光顧攤販的力棒、腳男換成了另一撥陌生的面孔。巷尾的老槐樹旁,仍有阿哥小娘相約黃昏後,只不過那雙面孔更顯水靈稚嫩。
該笙歌的笙歌、該起舞的起舞,朱門依然酒肉臭、路邊也不乏凍死骨。
人們已經習慣了這種略微慵懶的氣息,如果可以選擇,相信絕大多數的長安人會選擇繼續生活在這樣一種氤氳靡靡的氛圍中。
早晨擊鼓時起床,梳洗梳洗、收置收置便扛了討生活的傢伙什上街開工,望著頭頂的太陽懶洋洋的升到正中,再懶洋洋望著它落下去,隨後欣然歸家。
因為太習慣了,稍稍的改變便會打破這種微妙的平衡,讓表面上的東西看上去不那麼和諧,挑逗著每一個普通百姓的神經。
促成這種改變,最明顯的便是戰爭。
近些時ri接連的大捷讓長安城的百姓長出了一口氣,不必再去擔心吐蕃人的襲掠,也不必為突厥人的奇襲憂心。他們生活在一個戰無不勝的國度,這個國度可以給他們十足的安全感。不論真假虛幻,在長安百姓眼中,任何蠻族夷狄都不會不自量力的挑釁大唐的天威。
不過,相較邊關戰事,他們更關心的倒是誰家小郎君新娶了俏嬌-娘,誰家小子獲得了私塾先生的一句稱讚。至於誰家門前被人潑了髒水結成了一串冰溜子,誰家館子的牌樓上被人懸掛了一隻剝了皮的死貓更是為人所津津樂道。
他們總會追本溯源,逐條分析,演繹出那麼一個看似非常合理的假設。他們會美其名曰--熱心腸。
不過,你可別指望他們的熱心腸能夠用在正途上。
若是有誰家老嫗買菜時被人捅了身子、搶了銀錢,冷眼旁觀的一定是他們;若是有哪家大戶的驚馬踏了攤販,上前搶拿散落小物件的一定還是他們。
無論如何,這些都是這座長安城的一部分。
你也許會恨這樣的一個長安城,恨這個橫橫豎豎規規矩矩方方正正的棋盤子,恨那些隱藏其中的,猥瑣幽曲yin暗的心理,還恨那些木然枯黃猶如喪爹死孃的饢餅臉。
但這就是長安城,真真實實不加官府美化修飾的長安城。
只要你生活在這個長安城中,就只能去忍受,去適應,去被同化。
......
......
杜景甜無疑有些厭倦這樣的生活,尤其當生活失去了她最愛的人,那個自己口中不停“咒罵”著的死小七。
她本盼著這次回京的安西軍中會有丈夫的身影,待在城門口等了一晌午,遍數了駿馬上的人頭,也沒發現那張有些欠扁的臉。
那個傢伙竟然不借著獻俘的機會回來看看自己,看看孃親,當真是一個白眼狼。
小娘心中鬱結自然不會好受,和麗娘、李盧氏三人湊了一桌,又喚了府中粗使老媽子去臨街酒樓叫了一桌酒席,這才在大年夜勉強吃了桌並不團圓的團圓飯。
李盧氏到底是過來人,見過的世面多,非但沒有因此傷心,反而安慰起了杜景甜。小娘不忍見李盧氏如此,遂口頭應承下不再尋思這事,只是心裡深處終歸是痛的。
現在的杜景甜真氣惱自己幼時沒認真習字。女子雖然不用參加科舉,但識得幾個字到底是方便的。至少,此時自己可以不用為給小七寫家書而糾結。
你說請麗娘幫著手書?她們雖然處的還算不錯,卻也沒到能夠暢談心事的地步......
挨至過了十五,杜景甜終是沉不住氣了。她先是藉著拜親戚的機會尋到李家三哥李子固,託他的口尋到高適的關係,聯絡到了安西軍掌書記岑參。
岑書記和高適可是摯友,聽聞李夫人來訪立時從安西進奏院迎了出來,一番唏噓客套下二人便進了內廳。
“岑書記,外子常居邊關,身邊沒有人照拂,還望岑書記能夠稍加照應。”(注1)
杜景甜忽然變得如此矜持,竟是連自己都一時不適,只反絞著雙手,抿著嘴唇低下了頭。
起初杜景甜還不好意思直接向岑參打聽夫君的訊息,待一番拐磨後岑參早已看出了她的心思,索xing將話挑了明。
“李夫人不必多慮,李郎只至安西一載矣,便立下赫赫戰功,如此人才ri後定會飛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