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括頓覺周遭豁然開朗。隨手拭去額角滲出的虛汗,少年微微驚詫的注視著眼前的景象。一排排褐赭se夾桃木書架上整齊擺放著各式典籍,朝陽透過木箸支起的雕窗灑了進來,在褐藍se封捲上鍍上了一層耀眼的金se。不同於底層中廳的清幽詭譎,二層廳閣甚為寬軒敞亮。緊鄰東首的主牆上,繪有一面se彩繽瀾的大唐疆域圖。從長安起始,經陽關過疏勒,翻越過蔥嶺直達極西之地的弗林國。這一條在輿圖上用紅綢標記的古道自漢至唐,帶來了多少文明的碰撞。一時間,少年竟不忍將目光移轉,渴望在這條代表大唐昌盛繁榮的古道上多停留片刻。東牆之下立著一方烏木方桌,桌右角疊放有一裁生宣,之上壓有一塊青玉鎮紙。方桌右手側擺著一具象牙筆筒,其中隨意的散落著幾隻狼毫。書桌正手位置攤放著一本《淮南子》,想是博士正讀了一半,正在小憩罷。
此前甚少言語的杜博士卻突然開了口:“諸位都是我大唐的青年才俊,才思敏捷異於常人。一路登樓而來想必閣中景象皆瞭然於胸。旁了的話杜某人也不必說,只是這閣中規矩老夫還需提點一二。”微頓了頓,見眾人皆是虛心傾聽,杜博士滿意的點了點頭:“汝等既是英才,自然當因材施教。自今ri起,汝等可隨意翻閱三層以下典籍,每ri下學之前需寫一篇賦文以記當ri所悟。只是這三層樓汝等卻是萬萬不可登臨,這是國子監的規矩!”
河東裴氏長孫裴行辰衝杜博士深施一禮道:“學生愚鈍,不知由哪位博士教授我等經賦?”
杜博士輕自搖了搖頭道:“求學之至善之道在於求索,汝等皆乃英才當有追源朔本之心。”微頓了頓,終是嘆道:“單就經史而言,國子監內除夫子外已無人可教授汝等。不過恰巧前翰林學士李安要來閣樓潛心編纂文集,他每ri便在二樓東首靠牆處的角桌處。以他的學識,若要教授汝等些經義倒也不難,你們若心中有不解之處就去問他。”
眾人拜謝過杜博士後,便目送著這個xing格孤僻古板的老頭轉身走遠。待那襲褐青se長袍消失於轉角旋梯處,方長長舒一口氣。
“嗯,這次例考當真痛快,讓我結識了括兄這樣的英才。”陳潤之踱步而來,衝李括微微拱手,溫潤一笑。
“潤之兄自謙了,我不過是運氣好才得了頭名。若論學識,誰人不知汝陽陳三公子乃我大唐當今青年才俊中的翹楚。”李括不敢託大,忙回一平禮,笑道。
“哎,頭名就是頭名,哪裡有運氣一說?我陳潤之又不是徒好虛名之輩,難道還會因為一個名頭和括兄起了嫌隙?”陳潤之擺了擺手道。
“呵呵,我等皆是讀書之人。古話說的好,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以後典史文選之中我要是有什麼不懂之處還望潤之兄不吝賜教。”
“好說,好說。”
“文武相佐,方是全才。我大唐是馬背上奪得的天下,不知括兄可否激ng於騎she?”裴行辰輕搖摺扇,目光卻絲毫不曾直視李括。
李括卻不以為惱,笑道:“若說征戰塞上的沙場工夫,我定是一竅不通。不過若是五十步外的定靶,我勉強也能she個透兒雙。”
裴行辰嘴角微微一扯,面上的慍se一閃而過:“如此便好,郯王一月後要在宮內舉辦場馬球比賽,到時陛下,貴妃娘娘也會前往觀看。兩隊成員分別是邊鎮各節度的牙兵和我國子監激ng於騎she的才俊。恰巧子喬兄前ri跑馬傷了腿腳,我正愁缺了人手。若是括兄加入,我國子英傑勝算便又加了一成。”見李括面露難se,裴行辰心中暗喜,朝東邊拱了拱手道:“我倒忘了,括兄如今也是東宮的屬官,若是有不便之處...”
李括雙眉一展,推手道:“這有什麼難處,一場馬球而已,我等當為學子爭光!”
二人又議定了相應訓練的時間,場地等細節便擊掌相約,此事便算定了下來。
李括又與其他幾位學子寒暄幾句,終覺索然無味,便尋了個由頭閃身至東首的書海之中。
李括家中以詩書禮儀傳家,自祖父起更是注重子孫的學識培養。故而李括自小便養成了喜靜好讀的習慣,此番靜坐書卷之中當真是魚入滄海好不快哉。
緩步至一欄先秦文集側,李括尋了張胡凳便撩袍坐定。
輕手抽出一本《墨子》,拂去書脊上的清灰,少年便專注的翻閱起來。
“殺一人謂之不義,必有一死罪矣。若以此說往,殺十人,十重不義,必有十死罪矣;殺百人,百重不義,必有百死罪矣。當此,天下之君子皆知而非之,謂之不義。今至大為不義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