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臣還是要提醒皇上,如果繼續在大同附近,只怕還是有被發現的可能;要不皇上就換個地方,大同畢竟佈防嚴謹;再就是,皇上若真想待在大同,不如以巡查邊關為名義,進城督導將領,雖然不可能再混出關外,但起碼能過一把軍癮。”盛陽分析提議。
皇上思索片刻:“朕和你回大同城!巡邊就巡邊,反正現在冬季,也沒有韃靼軍隊打。正好再去頒佈你的賜婚聖旨,免得你未來泰山大人不相信!”說完又是一陣大笑。
盛陽微微低頭,掩蓋了尷尬的神色。
他不得不承認,今日自己這招,頗具私心。
皇上和阿沅起了衝突,他必須找個理由化解;他與阿沅的親事遲遲沒有起色,他只好借力皇權;他擔心定遠侯府會因孤煞嚴詞拒絕,也只能出此下策。
前世,他為求娶她,和父親爭執了近半年。
父親無論如何也不同意他娶一個德行有虧的女子進門,況且當時靖安侯府如日中天,定遠侯府聲名並不顯赫,不算十分門當戶對。
因此,他花了許多時間才讓父親明白,阿沅當日花朝節是被冤枉的。而後他又發下重誓,非管沅不娶。父親才嘆息著去了定遠侯府提親。
不過當時,二叔倒是頗為支援自己,每次都站在自己這一邊。
現在想來,是不是也有些——不大合理?
妻族得力,如虎添翼。
但前世阿沅對他來說並不是添翼。
而今,定遠侯府自重生以來蒸蒸日上,無論是阿沅的父親還是兄長,都已今非昔比。
因而妻族得力已不會成為他們之間的阻礙,而阿沅展露出來的才學能力,也不會讓父親看輕。
問題皆在於名聲。
阿沅是退過親的。而退親的物件還是仁和大公主府。
也怪他當初不知曉她與自己是一樣的。怪他沒有堅定和她一同走下去的心,否則不會讓事情發展到今日之局。
至於他孤煞的名聲,也是一把雙刃劍。一方面隔阻了京中各官貴與靖安侯府結親的念頭,卻也隔阻了定遠侯府。
此時雖有聖旨庇佑。只怕讓她父兄接受。還會費一番周折。
這些都不是他現下所關心的。
他關心的是。她知道此事時,會是什麼反應?
她會歡喜嗎?
層層轉轉的石階上,湖藍色一抹迎著天光而立。清雅的面容笑意淡然。
她的眸光落在遠處那個熟悉的身影,那個披甲佩刀的英武男子。
“阿沅,你闖禍了。”盛陽斂起刀鋒般的銳利眸光,唇角帶了幾分寵溺的笑。
管沅抬頭看了看盛陽的神色,又看了看他身後遠處齊整矗立的軍隊:“我闖了什麼禍?烽火戲諸侯?讓你把軍隊也帶來了?”
她知道盛陽此時還能笑著對她說話,想來沒有什麼嚴重的事,就算有,也是在他能解決的範圍內。
盛陽搖搖頭:“你知道那位白衣公子是誰嗎?”
管沅的目光看向另一邊不遠處的白衣公子,有些困惑:“這個人,很重要嗎?”
魚叔在一旁只覺得好笑,卻又不敢摻和進兩人的對話中。
“你得罪了皇上還不自知,要不是我恰巧趕到,皇上還不知要怎麼懲罰你。”盛陽一副極其認真的樣子,注視著她羽緞簇擁著的清麗容顏。
管沅只是微愣了一下,旋即神色恢復如常,望著他的美眸是全然信任:“那我該怎麼請罪?我聽你的。”
盛陽便轉頭帶著她朝皇上走去,與她一同跪下。
皇上什麼都沒說,笑著揮揮手,一旁就有個白臉家丁站出來,手裡開啟明晃晃的聖旨,聲音尖利。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聞有天下者必體人臣常情。定遠侯世子嫡女年已長成,特賜為靖安侯世子盛陽之配。既歸盛氏之門,恪修婦道,整肅閨儀,毋怠毋驕。欽此。”
管沅垂著美眸聽完聖旨內容,秀致的唇角勾起了然的笑,不禁望了一眼身邊的盛陽,方才叩首謝恩,接過聖旨。
她捧著聖旨站起身,兀自四顧。
天光漫射在萬千佛像上,形容慈眉善目;遠處的軍隊肅然齊整,迎風而立;皇上負手在後,神情愉悅而輕鬆。
這些,全都是他與她的見證。
她低頭看著那張聖旨,是他親手所書的行楷。又有什麼比他親手書寫的婚書更有意義呢?
“盛陽,”她抬頭,看著他稜角分明的臉,“我好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