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進懂了女兒的意思。
就算她真因孤煞而亡,皇上也會惦念著從前看淡孤煞的舉動,一直眷顧定遠侯府;靖安侯府亦是如此,會惦念著這份恩情,一直眷顧定遠侯府。
這樣算來,這門親事,無論怎麼看都對定遠侯府有大利。
“只是委屈了你呀!”管進嘆息。
“我不覺得委屈,”管沅微笑,“我這般嫁過去,靖安侯府也會覺得愧對於我,定不會虧待我,有什麼委屈的?”
管進只覺得這個女兒太有主意了,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只得長長嘆息一聲。
從營房出來,管沅抬頭望見一直等在門口的盛陽,便上前屈膝行禮:“盛世子。”
盛陽回禮,再見她神色恬淡輕鬆,便知她已經將事情解決了七八分,剩下的兩三分,正是他需要努力的,也是最重要的。
相對無需多言,皆因默契自知。
回到府中,管沅估摸著這幾日皇上都會在軍營,父親估計也不敢撇下皇上離開軍營回家,便命衛叔打點些被褥衣裳送過去,又拿了兩匣子鳳臨閣的點心。
“天氣越發冷了,那邊沒有地龍只有炭盆,凍手凍腳的,”管沅囑咐衛叔,“提醒父親按時吃飯早點休息。”
衛叔笑眯眯地點頭:“老僕知道,姑娘放心就是。”
看著衛叔去了,管沅不由嘆息一聲:也不知父親和盛陽會談成什麼結果……她還真有些擔心,也有些好奇。
再見到父親。已是三天以後,送了皇上出城,管進才回到府中。
一應下人自是連忙服侍著沐浴更衣用膳,管沅也不便去打擾。第二日晌午,她才捧了一幅字去找管進。
“這是我在大同淘的,於節庵的墨跡,爹爹您看如何?”管沅展開卷軸,詢問在窗前讀書的父親。
管進仔細看了看:“你眼光不錯,應該是真跡,花了多少銀子?”
管沅伸出兩根青蔥玉指。
“二十兩?”管進猜測。
管沅搖頭。
“二百兩?太貴了吧?”管進心道。定遠侯府雖不拮据。卻也沒富庶到這個份上。
二百兩可是一千五百畝地一年的收成。
管沅搖頭:“二兩銀子。那個店家自己不識貨,還要做奸商,拼命慫恿我買那個假的宣德青花,開價一百兩!我肯定不聽。就從他那一堆貨裡挑了這個買走了!可見有時候。凡俗人的眼光往往不準。自己判斷才是正經。”
管進沒有說話。
“這幅字我是想送給祖父的,爹爹意下如何?”管沅提議。
管進突然道:“你勸我也不需要把你祖父搬出來,什麼時候學的這拐彎抹角的毛病!”
管沅一笑。便不再言語。
“天昭,”管進頓了頓,“你若真能拿住他,並且有福消受,後半輩子不用愁。”
管沅端著茶盞的手一抖,差點沒一口茶噴出去。
三天前還直呼其名,怎麼這回就稱字了?
並且,後面的話簡直——這像父親對女兒說的話嗎?
管沅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慢慢地放下茶盞才開口:“爹爹,我想我娘後半輩子是不用愁了吧?”
管進敲了一下女兒的腦袋:“你這孩子!爹和你說正經的,天昭這孩子,心思純透,到底是孤煞可惜了,否則你以為還輪得到你?”
“我知道了,”管沅低頭嘟囔著,“那爹爹如今接受了這門親事?”
“不接受還能怎麼樣!”管進瞪著女兒。
管沅楚楚可憐地眨巴著眼睛,去拉父親的衣袖:“那,現在你畢竟是盛世子的上峰,你別對他太嚴厲呀!”
“還沒嫁出去胳膊肘就向外了?”管進搖頭。
“我才不是這樣想的,現在誰都知道這層關係,爹爹對盛世子不好,旁人還以為你對這門親事不滿,對皇上不滿呢!”管沅說得理直氣壯。
管進一想:的確是這個道理。
“行了,我知道了。”
聽了父親平靜的回答,管沅點到即止也不多說,又絮叨了幾句家常,才回自己的西廂房。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似乎有一場暴風雪即將來臨。
“麗嬪那個堂妹,果真不簡單,難怪天昭除了她誰也看不上。”皇上坐在馬車內哈哈大笑。
白臉家丁疑惑:“皇上為何這麼說?”
“京城裡尋常的小娘子,哪個會對孤煞毫無忌憚?而且便連雲岡知道了朕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