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柳英回到屋裡後，我擦完手，失神地站在院落中間。我站立的地方，正是柳英固執讓我指出山坳間上方的星星哪一顆屬於我的地方。我望著遠方連綿起伏的山峰，目光停留在那個山坳的上空，感到我的人生正如那顆星星已不知在何處黯淡迷茫。柳英家的房屋坐落在山腳下，房屋後面有幾株高大的橡樹、梨樹、核桃樹，在深秋時節，這些樹木葉子已經枯黃，一陣風吹來，幾片葉子飄落在我的腳下，淒涼的秋意浸透我的神經。我與柳英的所謂等待，正如一片片落葉，能找到落下的地方卻再無一絲萌發新綠的希望。
我與柳英的希望與等待，不過是人與人都會有的平常交往，但對於我們都變成一種奢侈的幸福，甜蜜我們未來的人生歲月，這種渺茫無期的幸福，會成為我生活的甜蜜佐料，而對於柳英，也許是她生命中全部的食糧。過了三年五載，柳英有了另一半，我相信，這種渺茫無期的幸福與等待，同樣會成為柳英生活的一點佐料，最後淡化到可有可無的程度。
對於我，這雖然苦澀，但為了柳英，我希望如此。
第十四章 那些酸楚而美麗的等待（5）
吃午飯的時候，我和林大個先吃，柳英母親一會給我們盛飯、盛菜，一會給我和林大個倒酒。柳英始終在廚房忙活，不肯走到我的跟前，我不想喝酒，因為有林大個，我只能陪他喝一兩口。柳英母親喊：“英子，你倒是過來，給秦老師和你林哥倒酒啊！”柳英走過來，拿起酒瓶子先給林大個倒酒。給我倒酒時，她只倒了一點，她想平靜熱情，但還是無法掩飾臉上落寞的神情，倒完酒趕緊走了出去。
吃完午飯，我們休息了一會，抽顆煙後就開始幹活。晚上，我不想在柳英家吃飯，想為柳英母女倆省點錢，重要的還是不忍心看柳英傷心無助的樣子。我和林大個緊趕慢趕，不到下午三點，就把活幹利索了。趁林大個抽菸的當兒，我來到倉房下看看那輛破舊腳踏車，這輛車雖然舊了，但各部分還儲存完好，沒有落上過多的灰塵。顯然，是柳英經常打掃的結果，看著腳踏車，我真的不清楚，當年幫助柳英是對還是錯。
林大個抽完煙，我們就跟她們娘倆告辭。
柳英母親一個勁地留我們，實心實意的。我們都推託有事必須走。柳英臉上表情雖然還是冷落落的，憂傷與失落不甘消失，但見我要走了，她還是來到我身邊，不說一句話，偷偷地扯了我一下衣襟，見我不理會，她乾脆扯住我的衣襟不鬆手。我背過手，掰開她的手指，看著她，當我們四目相對時，幽怨哀憐乞求的眼神差點使我改變想走的念頭。這時，林大個已推著腳踏車走出院門，我朝林大個努努嘴，暗示她不走不行了。柳英這才低下頭，站在那兒，說了一句：“你慢點騎。”就趕緊轉身回到屋裡。
我和林大個騎車直奔向政府所在地，在那兒找了一個小飯店，請林大個吃了晚飯。
席間，林大個說：“我說的我有一個重大發現，你不想聽聽？”
我假裝不知，說：“你看到的都是表面的。”
“那可不是，柳英那丫頭是從心裡看上你了。你幹活時，她眼上眼下地看著你，眼珠隨你轉，滿眼亮晶晶地看著你，和看其他人的眼神不一樣。你一看她，她趕緊把臉轉一邊，這還不是我要說的重大發現。我說的重大發現是：你在房頂上換瓦，柳家丫頭在房底下，你走到房東頭她就跟到東頭，你走到西頭她走到西頭，不眨眼地看你，我猜她是擔心你摔下來，她能及時地托住你。果然，有一下你沒站穩，哧溜一下，你猜她怎樣？她全身一哆嗦，打個冷顫，臉都白了，快步跑到屋簷下伸開手，像要把你接住的樣子。停了一會，你沒有危險，她又跑回原地方看你，見你哈腰正換瓦，她長長地虛了一口氣，掠去額頭上冒出的冷汗。”
我低頭不語，喝了一口酒。
“這事兒還真不好辦哪！”林大個替我愁，也替我高興，“這個丫頭，長得越來越俊了，小臉蛋白淨淨的，要腰條有腰條，要臉蛋有臉蛋，說話像城裡人，輕聲細語的，沒有一點土味，不像咱山溝里長大的丫頭。隔我，真捨不得她，這丫頭可比你家弟妹強多了，有這樣的小媳婦，整天不吃不喝看著就飽了。仲田，你是讀書人，有這樣的小媳婦在身邊轉悠，你讀書的滋味都不一樣。”
林大個一下說到點子上，柳英如果成了我的妻子，那我的日子天天都是春風拂面、花紅柳綠。柳英，每時每刻都能賦予我詩意的靈感，我會活在柳英為我營造的氛圍裡，看雲舒雲卷、日升月落，享受生命的美麗時光。可是，那只是一個美麗而虛幻的夢境，與現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