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1 / 4)

絲,和青辣椒同炒,入口便會使你張目結舌:這東西這麼好吃?!”

朱德熙在西南聯大求學時,一次,聽到唐蘭先生講的古文字學,產生濃厚的興趣,從物理系二年級轉到中文系,師從唐蘭先生專攻古文字學和甲骨學。朱德熙和汪曾祺就是在這個時期,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兩人一生的友情,可謂君子之交淡如水。而他們的友情也洋溢著乾巴菌的清香滋味兒。

在朱德熙的夫人何孔敬的回憶錄中,我們可以多次看到關於昆明乾巴菌的記憶片段。朱德熙的老師唐蘭先生是美食家,在西南聯大的老師中,恐怕只有唐先生家知道如何揀除乾巴菌的松毛,松毛揀不乾淨,吃到口裡如同針扎。朱德熙第一次吃乾巴菌,就是在唐蘭先生家吃用乾巴菌做的打滷麵,味道非常鮮美。

一天,朱德熙到唐先生家裡去。見到唐先生和師母在屋簷下聚精會神地挑揀乾巴菌中夾雜的一根根爛了的松毛。唐蘭看到朱德熙來了,故意問他見過這東西沒有。朱德熙還以為是什麼新發現的古物,看著朱德熙大惑不解的模樣,唐先生很得意地哈哈大笑:“我估計你也不會知道,這就是昆明野生菌子乾巴菌,樣子很不好看,吃起來非常好吃。”唐先生留下朱德熙吃師母做的面。朱德熙吃過,大飽口福,意猶未盡地對當時的未婚妻何孔敬說:“奇怪,唐師母做的打滷麵真鮮,好吃極了。”

朱德熙難忘乾巴菌的美味,結婚前對何孔敬說:“看樣子真可怕,想不到吃到口裡有股子清香味,味很鮮,很好吃。孔敬,等我們結了婚,把汪曾祺、施松卿叫來,你給我們做回乾巴菌吃,好不好。”

結婚後,何孔敬真的給戀愛中的汪曾祺、施松卿做了肉絲炒乾巴菌,以饗好友。汪曾祺吃了讚不絕口。認為乾巴菌是菌子中味道最深刻的。他曾寫下過這樣的順口溜:“……人間至味乾巴菌,世上饞人大學生。”

何孔敬在她的晚年回憶錄中特意詳細說明了乾巴菌菜譜。乾巴菌裡不但藏有松毛,且有紅泥沙土。先把乾巴菌裡的爛松毛一根一根地剔除出來,然後撕成一絲一絲的。在汪曾祺的印象中,只是螃蟹小腿肉粗細的絲絲。放在清水中浸泡,泡到沒有紅泥沙土為止。“配料肥瘦肉絲各半,紅綠辣椒絲少許,豬油、素油皆可。先把油熗熱了炒肉絲,放少許好醬油,炒到光了油,

再放上乾巴菌、辣椒絲,一同炒一炒,就好起鍋上盤了。”

汪曾祺這樣的美食家回憶初次品嚐乾巴菌:“入口細嚼,半天說不出話來。”這話真妙,可以想見乾巴菌之美。汪曾祺還說:“乾巴菌是菌子,但有陳年宣威火腿香味、寧波油浸糟白魚香味、蘇州風雞香味、南京鴨胗肝香味,且雜有松毛清香氣味。乾巴菌晾乾,加辣椒同醃,可以久藏,味與鮮時無異。”

上世紀80年代,汪曾祺昆明出差歸來,帶回一大包乾巴菌,從機場送到朱德熙家。朱德熙正在北大上課,何孔敬接過這包菌子,由衷地說道:“千里迢迢,大老遠地給德熙送來乾巴菌,多不好意思。”汪曾祺說:“我和德熙沒有什麼不好意思。”

如果說西南聯大那一代人的友情清淡時如水,濃烈時如酒,那乾巴菌的味道中隱藏著多少“沒有什麼不好意思”,又蘊藏著多少代表著情誼的“意思”。那一代人的青春歲月留在了昆明,乾巴菌成為他們戰時清貧生活最好的犒賞,成為風雲激盪之中美好生活瞬間的一個符號標誌,乾巴菌上,留存西南聯大學人的逝水年華和青春印記。

汪曾祺與雲南的菌子

馮至在聯大任教時,有一段時間疏散到昆明楊家山林場,他以優美的文筆,在一篇題為《一個消逝的山村》的散文中,寫採菌子:

雨季是山上最熱鬧的時代,天天早晨我們都醒在一片山歌裡。那是些從五六里外趁早上山採菌子的人。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太陽出來一蒸發,草間的菌子,俯拾皆是:有的紅如胭脂,青如青苔,褐如牛肝,白如蛋白,還有一種赭色的,放在水裡即變成藍的顏色。我們望著對面的山上,人人踏著潮溼,在草叢裡,樹根處,低頭尋找新鮮的菌子。

汪曾祺也在文章中多次寫雲南的菌子。“雨季一到,諸菌皆出,空氣裡一片菌子氣味。無論貧富,都能吃到菌子。”野生菌可以說是上帝賜予的人間美食,聯大師生對各種各樣的菌子感情很深,面對擺上餐桌的大自然的饋贈,心生感激之情。汪曾祺印象很深的三種菌子是牛肝菌、青頭菌、雞樅。

先來看牛肝菌,色如牛肝,生時熟後都像牛肝,有小毒,不可多吃,且須加大量的蒜,否則會昏倒。這種菌子是聯大食堂裡的一道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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