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柴的古生物學家通姦,原因何在?這怎麼可能呢?她當時在博物館製作廣告——這業務實際上是由他弗雷澤幫助聯絡的,因為他是博物館理事會的成員,而赫維特作為分管古生物學無脊椎動物科的負責人自告奮勇擔當起廣告製作的技術顧問。人人都說他心地善良。這件事顯然耽誤了他從事科學研究的時間。他這人似乎單調乏味透頂,毫無吸引力,誰會懷疑他對這位光彩照人的電影明星暗懷淫心呢?任何人也想像不到這一點。事情必定是突然爆發的,也許是由於他們之間的某種化學物質的作用而引起,反正這事令人費解。人們開始注意這件事,並向弗雷澤遞眼色,最終甚至連他本人也有所察覺。真正忠實而又充滿愛心的丈夫通常都是最後才得知真情的,因為他總是對事情作出最善意的解釋,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線索愈積愈多,直至事情不能再加以忽視,否認或給以別的圓滿解釋。當這類事情開頭時,往往會出現一些小變化:他們開始閱讀那種以前從來不讀的書籍,談論那些與以往完全不同的話題,甚至躺在床上看一些新影片。後來彼此顯露出真正的粗心大意,看起來好像是無意識地疏遠,而實則是暴露了他們處境的真實面目。弗雷澤最終不得不面對現實,這使他痛苦萬分。在他倆的婚姻關係中以前並未出現過任何縫隙,可讓第三者插手。儘管他擁有金錢和權力,可他從來不曾與任何女人逢場作戲,而瑪麗安娜也不曾有過外遇。他是這樣想的。他倆都是第二次結婚,滿以為他們一定能幸福快樂地白頭到老,可誰知卻弄成現在這樣一個局面。
“先生,再來一瓶嗎?”
“不,”他說道,“是的,是的,再來一瓶。”他瞪眼看著面前的盤子,那上面堆滿了香腸、甜麵包和烤牛排。這都是從哪兒來的呢?他肯定自己把每一種東西都吃過了。他悶悶不樂地切下一段香腸,不知不覺地吃起來,然後喝了一口酒。他們把這酒裡摻了一半塞爾澤礦泉水,也許能幫助你更好地消化這一大盤一大盤的肉食。
後來他沿著燈光閃耀的狹窄人行道散步,只見那傍晚出門兜風的漂亮車輛川流不息。他看見瑪麗安娜從一家珠寶店裡走出來,她穿著加烏喬皮衣和有金色刺繡的緊身褲,戴的是綠寶石耳環。他哼了一聲,彷彿遭到重重一擊,於是把手肘靠緊身子兩側,好像是準備對付第二次打擊。然後他看見一個舉止優雅的阿根廷青年離開了路旁的一張餐桌,快步朝她走去。他倆哈哈大笑,相互擁抱,然後手挽著手飛也似的從他身旁擦肩而過,甚至沒有朝他看一眼。可是馬上他就回想起來:在這個時節全世界的婦女都打扮得像瑪麗安娜。事實上,剛才碰見的這一位比瑪麗安娜高半個腦袋。然而無論他到哪兒,他都得做好準備碰見這樣的情況。像瑪麗安娜那樣的女人到處都有,她們以其美麗使他著迷,但卻根本不知道她們幹了些什麼。他發覺他內心深處希望那個與博物館裡的古生物學家睡過覺的女人只不過是瑪麗安娜的模仿者,而真正的瑪麗安娜此時正獨自一人在家思念著他。
六週之後,在蒙特利爾,他用他的公司的信用卡付費,按下保密濾波鍵,冒險往他家裡打電話,然而卻發現線路已被截斷。當他試撥辦公室的電話號碼時,一個機器人的面孔出現在螢幕上,態度溫和地告訴他,弗雷澤先生此時無暇接電話,也不知道弗雷澤究竟什麼時候才有空。弗雷澤又要求與他的經理助理馬克曼通話,於是過了一會兒螢幕上出現了一張滿臉憂愁的面孔,正對著他的這張臉由於表情痛苦而幾乎難以辨認。弗雷澤向他解釋說,他是布加勒斯特分公司的會計,想打電話報告一個高度敏感的問題。“難道你不知道嗎?”馬克曼說道,“弗雷澤失蹤了,警察正在搜尋他。”弗雷澤問他為什麼,馬克曼的臉上露出羞慚、困惑的表情。“有人控告他犯罪。”馬克曼眼含淚花小聲說道。
然後他打電話給他的律師說:“我打電話詢問弗雷澤案件。我不想關掉保密濾波器,不過我想你無須花費心思就能猜測出我是誰。”
“我想我是猜測不出來的。不過別告訴我你在哪兒,好嗎?”
情況差不多正是他所預料的那樣。他們已經重現出死人眼睛裡遺留的謀殺現場的影像:攝影非常清晰,深深印記在腦皮層組織裡——弗雷澤正面對著赫維特,快速伸手去抓赫維特的手臂,當弗雷澤把赫維特掀起來拋過圍欄時,那畫面簡直就是一個以天空為背景的極其富有創意的拍攝鏡頭。“請原諒我這樣說,不過你確實顯得有些神經錯亂。”律師對他說道,“那些照片第二天就刊登在所有新聞媒介網路上,你的眼睛看上去真令人害怕。我可以肯定公司一定會受損,即使這是因感情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