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走,”他叫道。“你不能可憐可憐我嗎?你自已也這樣過。”
我邁出一步後又站住了。我想起了我以前曾經怎樣叫住他,怎樣懇求他不要冷淡我。我想起了我自已的悲慘的孤獨。
我又跨了一步。
“膽小鬼!”他在我身後尖聲喊叫。“和我說話!你敢嗎?和我說話,膽小鬼!”
我受不了了。我動心了。我眼眶含著淚花,轉身朝他走去,向他伸過去一隻手。我抓住他的瘦弱的手腕。這一接觸似乎使他激動萬分,不知所措。接著我抱住他,試圖把他身上的悲哀分一部分到我的身上。
機器人安全警察走近幷包圍了我們。他被拉到一邊,我被拘留了。
他們會再次審判我——…這一次不是為了冷淡罪,而是為了熱情罪。
或許他們會認為情有可原而釋放我,或許不會。我不在乎。
如果他們認定我有罪,這一次我要像戴榮譽勳章一樣戴著我的隱身徽記。
《羅伯特·西爾弗伯格短篇科幻小說集》
《太陽舞》
(1)
白天你在A區解決了五萬多隻老饕,現在心裡覺得很不是滋味。一大早你跟赫頓便架著直升機向東飛去,在金綠色的曙光中,沿著叉河一路投擲神經性毒丸,涵蓋了一千公頃的面積奇書…整理…提供下載。然後你們轉至叉河對岸——第一批殖民的預定地,那裡的老饕已經解決得清潔溜溜。你趴在厚實柔軟的草氈上享用午餐,赫頓摘了幾把蜜汁花,兩人足足享受了半小時的輕度幻覺。然後當你正走回直升機,準備開始下午的任務時,赫頓卻突然沒來由地說道:“湯姆!你想想看,如果這些老饕不是害獸,而是一族外星人,有語言、儀典、歷史……你會做何感想?”
你馬上聯想到了你的族人。
“得了吧!它們根本不是!”你回答他說。
“我是說假使,如果,這些老饕……”
“不是就不是,談點別的行不行?”
赫頓就是這麼一個刻薄的傢伙,也只有這種人,才會想到這種問題。專挑別人的痛處下手,他就喜歡這樣!他不經意的一句話,整晚徘徊在你腦海。假使老饕是外星人……假使老饕……如果……萬一……
你不知不覺睡著了一會兒,還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在一條血河中泅泳。真傻!怎麼會這樣?你明明知道,在第一批移民到達之前,將所有的老饕儘快解決有多重要。老饕只是一種外星“動物”,而且還不能算是益獸,它們是破壞生態的罪魁禍首,拼命消耗掉這個星球的釋氧植物。如果不將它們除去,人類根本無法在此生根。當然,至少還要保留一些活標本,提供動物學家研究之用——其他的通通都得殺光。這就是一種慣例,根絕“不好”的生物是人類的傳統。不過,你對自己說,可別讓這種良心上的疑慮妨礙了工作,別再夢見血河了好嗎?
更何況,老饕的體內根本沒有血,所以根本不可能血流成河。它們靠一種類似淋巴的體液,滲透身體的組織來輸送養分;而排洩物也一樣靠滲透作用排出體外。這種滲透性的傳輸功能,可說與人體的迴圈系統作用相仿,只是它們沒以任何血管網路,也沒有像心臟那樣的唧筒。所有的東西全都靠滲入滲出,就像變形蟲、海棉或其他低等動物一樣。然而,就其他方面而言——例如神經系統、消化系統、四肢結構等等,它們又是百分之百的高等動物。真絕!你這麼想。外星生物不一樣就是不一樣,你告訴自己,見怪不怪,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你和同事們最欣賞老饕的一點,就是它們的生理組織幫了你們一個大忙,讓你們可以乾乾淨淨地解決它們。
你飛過老饕群集的草原,下了大量的毒丸。它們立刻爭先恐後地搶著吞食。一個鐘頭以內,毒性就會傳遍老饕全身各處,老饕一命嗚呼,接著細胞組織便迅崩潰——一旦不再有養分供應,老饕的身體便會分解成一個個單一的細胞。淋巴似的體液,在老饕體內成了化的強酸,不一會兒就可以將體銷溶。肌肉、軟骨,甚至骨骼。兩小時之後,原來一隻活生生的老饕,將只剩下地上的一灘黏液;然後再過兩小時,就什麼也沒有了。想想看,你們必須解決幾百萬只老饕,如果它們的體不是那麼懂得自愛,這個星球豈不是要橫遍野了?
假使老饕是一族外星人……
都是那個該死的赫頓害的,你感覺好像是記憶被規範了一次。其實,如果你夠膽,應該主動要求刮除這個念頭。如果你有膽,如果你敢嘗試的話。
(2)
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