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讓她覺得心頭酸酸的,她又想起那天晚上楚天對自己表白心跡的時候就曾經說過他渴望她的愛情的救贖,時隔不久的今天,羽明又在這裡說著類似的話,一個說救贖,一個談拯救,他們倆都是那麼好的人,而自己不過是一個從福建流浪到北京來的被親生母親遺棄了的一文不名的丫頭,究竟有何德何能,能夠去救這世上兩個如此優秀如此卓越的男子?她低頭無語,也喝了一口酒,只喝了一口。她和別人說乾杯的時候從來沒有真的做到過乾杯,因為她無法那樣喝酒,做不到一口氣喝下去,酒,她是能喝一點,但是必須是一口一口慢慢的喝。她從來都沒有試過乾杯的滋味,她不敢,她知道那樣喝的話自己一定會不勝酒力,一定會醉,所以她從來不試。
“讓我看看你的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左手。”羽明放下杯子說道。
閩喬把左手伸出來, 卻是半握著拳。那小手仍然那麼漂亮精緻,那樣空握著拳,半蜷著手指,竟看不出那手是受過傷的。他忍不住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她的手臂微微地一顫,她想把手收回去,剛收了一點卻停了下來,猶豫了一秒鐘,終於還是沒動,憑他握著。他的手指摩挲著從她的手腕開始一點一點點退下去,滑過她的手掌,他觸控到了那纖纖玉指,他繼續退下去,然後他的手指被她的不能再伸直的那根手指絆住了,他的心蜷縮起來。 他放開她的手,低下頭輕聲說道,“我還能要求什麼?”
閩喬的眼淚突然湧了出來,她怕他看見,於是迅速地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咱們吃飯吧,吃完了還要回什剎海呢,楚天在等著呢,我不想讓他等太久。”
他聽了沒再說什麼,默默地開始吃東西了,她也一樣,一直到吃完了飯,結了帳出來,兩個人都沒怎麼說話。
大雅之堂(105)
兩個男人不論他們之間的關係曾經多麼友好親密,也不論他們是否彼此欣賞對方,一旦他們愛上了同一個女人,在他們之間就有了一種非常微妙的東西。微妙到你看不見它,它卻在時時影響著你的心情和感覺。微妙到讓你混淆了朋友和敵人的界限,讓你看不清楚自己的立場。 見到楚天的時候羽明的心裡就已經不可避免地滋生出了這種東西,剛才和他通電話的時候感覺還沒有那麼明顯,可是見面以後卻有點不同了。
在楚天的酒吧裡,當大家再一次像幾年前聚會的時候一樣坐在了一起聊天說笑,相互問起這些年的狀況的時候,羽明感到心裡空蕩蕩的。玲玲的情緒不高,雖然也有一搭沒一搭地和羽明聊著,但是始終不是很熱情。不知道是因為父親剛剛離世,所以心情還沒緩和過來,還是對自己這個不速之客根本就不歡迎,羽明無從得知。
不過每次當話題談到這幾年他們的生活的時候,玲玲,楚天,趙元還有閩喬卻能熱熱鬧鬧地說上半天,羽明也只能出耳朵當個聽眾。當然從他們零零碎碎的言語中他聽出了這期間他們經歷的酸甜苦辣,更看懂了這些年甘苦與共的歲月已經讓他們彼此之間自然而然地融合成一體了。而自己呢卻像是個局外人, 有如呆頭鵝一樣,在旁邊看著他們的融洽他們的熱鬧他們的心照不宣,很想很想成為他們中的一分子,可似乎怎麼都找不到插足的縫隙。
最讓他難受的還是楚天對閩喬的態度,儘管楚天並沒有當眾對閩喬做出任何過分親暱的舉動,但是那種熱戀的情緒那種熱戀的感覺時時刻刻浸染著周遭的空氣,讓羽明幾乎要窒息。
他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杯。他也不知道後來自己是不是醉了,反正這一天的感覺都和喝醉了沒什麼兩樣,他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他只記得楚天出去幫他叫了車,趙元幫著楚天一起把自己扶上了車。他更不記得自己後來說了些什麼,他只記得走的時候沒有看到閩喬出來送自己。他回頭努力往身後看,可是除了酒吧閃爍的霓虹燈,除了街道和行人,什麼都沒有, 他看不見她。
他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進的家門,又怎麼回的房間,只記得一頭紮在床上的時候聽見手機在響,他忘了自己的手機放在哪個口袋裡,胡亂在身上摸著,不知道是因為慌亂還是酒喝得太多了,他的手不聽自己的使喚,他拼命想找到電話,他希望那是閩喬打來的。因為大家今晚在一起聊天的時候彼此都交換了電話號碼,他看見她把自己的號碼輸入手機裡了。
好不容易摸到了電話,連號碼都沒捨得花時間看一下,便按下了接通的按鈕。
“喂,”
“羽明!是我,曉曉。”徐曉曉的聲音裡一反平日裡的那種做作的熱情,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