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科捷南宮。
鐸曰:“脂刀截骨,花箭攢心,一片歡場,即狠羅剎湯沐浴也!不早回頭,恐盬其腦者至矣!”
神賭
穹隆山廟,廊下有神像二,緋袍錦帶,烏帽皂靴。其旁各塑一夫人像,珠冠繡帔,儼同命婦。二神同院居,僅隔一牆。一夕,有廟祝宿廊下,忽見左座一神,竟趨右座曰:“今夕更漏頗長,伏枕不能成夢,盍一作樗蒲戲?”右座者笑曰:“牧豬奴!賭興又發耶?但我輩近日香火零落,何得有現注?”左座者曰:“請以籌馬,負者明日覆算。如不歸,當以新婦準負債。”右座者笑諾。於是,折香為籌,鋪蘆作席,二神相對坐,呼盧喝雉,約兩時許。右座者起笑曰:“熱中人敗北矣。
歸且休,明日當以七香車送新婦來也!”左座者喪氣而散。廟祝異之,明夕,仍宿廊下。見右座者竟詣左座,責負甚急,並索婦;夫人聞之,怒詬其夫曰:“黑心賊!汝當日在修文殿鬻選時,幸儂脫簪珥夤緣得一官。今以淫賭,輒將枕邊人作孤注,天下負心人有若是哉?”左座神垂首不作一語。右座者索愈力,狂譁不休,繼以漫罵。幸其婦隔牆喚,始引去。自此,無夕不爭。
廟祝厭之,白於董事,竟具鼓樂,送左座夫人亦登右座;喧聲始絕。而所隔一牆,旋修旋記。識者曰:“是新夫人不忘故夫也。”命築牆者留一穴以為瞰夫之地。牆自此遂不復圮。至今土人呼為輸贏廟。好賭者引為笑柄雲。鐸曰:“貪淫殞命,好博傾家。花骨頭之禍,不減於粉骷髏也!謂予不信,請虛左以待。”
夢裡家園
淮南阮生,小字莘郎,幼失怙恃,相依乳媼家。一日,夢父執某招之去,曰:“妝父近作泰山宣敕司,有遺宅在東門外;命汝掌守,勿教荒落。”遂相將俱去,約三里許,曰:“此予家也,幸少憩。”攜手而入,見一垂髫女郎,當窗理繡,戲唾絨粉壁上,以指甲挑作雙連環,對壁嬉笑;某嗔喝曰:“客來矣!倚嬌弄憨,是何態度?”女郎抱繡而走,金剪墮地,回身笑拾,私語曰:“何來生客?直恁牝吆喝闢人?”生問為誰。某曰:“此予痴女,年十五矣。前為楚江王妃刺博山交龍錦,觀者贊其慧心。然無母之兒,未免幼失教訓耳!”生極力稱獎。
少頃,相攜出戶,復至一處,曰:“是即汝父所營之菟裘也!”出鑰脫鍵,重重啟闢。堂奧藩廚悉備。後有樓三楹,中貯書籍玩器,左則錦繡盈箱,右則金銀滿庫,幾於目迷五色。某曰:“此汝父二十年心力,守之勿浪擲也!”生俯首小語曰:“未有室家,與誰同守?”某曰:“汝未聘耶?如不棄嫌,願以痴女敬奉箕帚。”生頓首謝,並問其期。某曰:“視明夜三星照鴛鴦樓角,吾當以油壁車送新婦來矣!”言畢而去。即有婢僕數輩,鬻身門下。生命掃除庭榭,設幾列筵。
庖人樂部,及一切瑣碎事,無不預為經理。憊極就寢,一轉側間,依然乳媼家破床革榻也。初疑妖夢無憑,付之一哂。明夜,仍至其處,即有婢僕輩,迎候於門曰:“魚軒已發,乞新貴人更衣以俟。”時堂上絳蠟高燒,笙歌迭奏,重廊復榭,處處張以錦幄。亡何,彩輿停駐,籠燈數十,簇擁花氈,與新人交拜訖,匯入內寢。燭花影裡,卻扇偷窺,較初見時尤矜嚴也。緩裝卸服,擁入重幃,夫婦之樂,有過於畫眉者。
曉雞三喔,著衣下床。但見乳媼抽衣迭絮,摸索床頭。攝神痴想,自辰及酉。偶倦伏几上,一青衣婢至曰:“閨中有命,乞主人移玉。”生遂去。入門見報喜者環立堂下。生不解,入問細君。曰:“妾聞修文殿缺一掌案官,以千金寄吾父,夤緣得此職。
請為郎易冠帶。”生笑曰:“僕向欲青一衿而不可得,今而知得官自有術也。“遂華服乘軒,上修文殿公署。繼往岳家致謝而歸,謂新婦曰:“閒曹不足以致富,尚當治生產。”出橐中金,命幹僕作負販計,買絲積穀,幾同壟斷。生日在夢中,出了公事,入操會計,婦亦勤儉持家。不十年,擴充父業,為黑甜鄉第一富貴家矣!
生每誇諸乳媼。乳媼曰:“惜是夢境。不然,官人大富貴,當不向此間作啖飯處。”生大笑曰:“吾以醒為夢,以夢為醒淦。半生衣食吃著不盡矣!且天下享富貴者,何必非夢中之人哉?”遂作《述夢記》以自志。予文其說,以告世之日在夢中者。
鐸曰:“吾嘗謂富貴中人,不過做得一場好夢。然則做好夢者,亦當以富貴中人目之。惜乎好夢不長,富貴無幾時耳。若阮生者,可以長富貴矣!”
命中姻眷
真州丁生,年十七,聘衛氏,未娶而夭,將論婚世族,就術者算之。術者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