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在你邁出那第一步的時候,就該考慮到‘紙包不住火’的後果!假若那真是我的傑作,又如何?至少,我是‘實事求是’並非‘憑空捏造’不是?”我把話說得皮笑肉不笑,典型氣死人不償命——不氣白不氣。
聞言,柳生絡櫻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難看至極。
不過,未等她說什麼,工作人員便報出了我們兩個的號碼,示意我們準備上臺。
吸氣、吐氣,平復情緒。
柳生絡櫻恨恨地看了我一眼,提步便走。
望著她的背影,我嘲弄地彎了彎唇,眸底,有一抹詭異的光,一閃而逝。
☆☆☆ ☆☆☆ ☆☆☆ ☆☆☆
第二輪比賽的規則,首先是以同在一組的兩個人之間的競爭為開場。
同組的兩人,各選一首自己擅長的曲目進行展示,彼此商議確定出場先後,開始演奏。
演奏時間不定,由評審以按鈕方式喊停,闡述理由,確定兩人去留——或直接晉級、或直接淘汰又或依舊待定繼續後半段比賽。
和柳生絡櫻一起站上舞臺,聽完司儀不厭其煩地規則講解,我跟柳生絡櫻之間的這場“PK”正式吹響號角。
沒有徵詢、沒有商議,柳生絡櫻就那樣二話不說地握著她的小提琴,率先走上了舞臺中央。
熟練地,架琴、運弓,一首馬思涅的《泰伊思冥想曲》從她手中緩緩流出。
閉眼,安靜聆聽,不得不承認,對於這首曲子,她真的花費了很多功夫,音準不錯,控制手腕的力度適中,同時也聰明地利用了上弓音弱的特點……只是……還是有些生硬啊……刻板、不懂變通,彷彿只是從死氣沉沉的五線譜上照搬下來,沒有一絲屬於自己的情感色彩……
“嘀”
感慨間,耳畔滑過一聲突兀的聲響。
睜眸,循聲望去。
是一臉不耐煩的佐藤岡。
琴聲戛然而止。
還未拉到高 潮就被迫中斷的柳生絡櫻顯得格外愕然。
“太難聽了!你到底會不會拉小提琴?《泰伊思冥想曲》被你拉成這樣你自己聽著都不會臉紅嗎?!而且,才開始半分鐘而已,你就錯了三個音,淘汰淘汰!直接淘汰!”尖酸刻薄地,佐藤岡劈里啪啦地如是道,挑剔的嘴臉,嚴苛的表情,和之前為我治療右手的那位“權威”,大相徑庭。
柳生絡櫻的身子僵在了那兒。
因為她背對著我,我看不見她此刻的神情,只注意到她垂落在身側,那隻握弓的手,微微發顫。
佐藤岡的話,對她而言,無疑是最直接的羞 辱。
臺下泛起一陣騷動,或同情或憐憫或訕笑,層出不窮。
好在,經驗老到的司儀適時出面打圓場。
好不容易,一切歸於平靜,我平靜無波地和麵色狼狽的柳生絡櫻擦肩而過,信步站到舞臺中央。
不去看臺下一張張等著看好戲的臉,也不去刻意尋找熟悉的身影,我緩緩地合上眼,將小提琴擱上肩膀。
之前準備過的曲子在腦海流轉,可是,不知為何,這一刻,我竟失去了演奏她的慾望。
執弓的手,久久不動。
觀眾席上,又開始騷亂。
恍恍惚惚,心底,有一首旋律,悄然流轉。
於是,心隨意動,情不自禁地,我緩緩奏起那首,我未曾完整練習過的《流浪者之歌》。
是什麼偷偷在心底發酵?
是什麼默默在眼角偷渡?
我是誰?我只是一縷在陌生的時空,流浪漂泊的靈魂。
迷茫、困惑、慌亂。
束縛、窒息、無奈。
未知的世界,未知的人。
為何現實如此冰冷?
為何眼前如此混沌?
沒有依靠,沒有城堡。
自己自己只有自己。
用笑臉偽裝寂寞,用淡然掩飾孤獨。
不需要施捨的憐憫,不需要多餘的曖昧。
一個人流浪。
一個人精彩。
流浪者之歌,不一定悲劇收場。
☆☆☆ ☆☆☆ ☆☆☆ ☆☆☆
靜,沒有人聲的靜。
整個會場,只有臺上女孩的音樂,緩緩流淌。
哀傷、痛苦,反反覆覆,卻又訴說著不願絕望的執拗。
在場仔細聆聽那陣旋律的人,都深深地,被女孩的音樂,悄然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