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的海風要比白天寒冷得多,但是大家沒一個下到艙裡的,因為越往前,情況變得越發怪異難測……
“是船,真的是漁船!好多呀!”鷗子有些興奮地叫著。其實他說這話的時候,其他人也都隱隱綽綽地瞧出些漁船的影子。
果然像魯一棄所說的,前面的燈火越來越多,如果都真的是漁火的話,他們有可能是闖入了一個正在夜捕的大流子(魚汛)。
“這麼說是在夜捕了,夜捕是概稱,這裡的捕法上路道的說應該叫‘照光捕’,那燈就是光誘子,是用來吸引喜歡光亮的魚群的。這面子肯定是什麼漁場,我們接近陸地了,要麼附近就是有什麼大島子。”鯊口說的這種捕魚法子就連船上另外幾個撈海子(靠海吃飯)都聽著新鮮,他們也不知道鯊口從哪裡懂的這些法子,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在魚排上做活時聽來的牛話。倒是魯一棄這個撈海的外行很清楚這個方法,他在洋學堂的圖書館中看到這類的書,西洋人早就這樣利用魚的趨光性,用高度數的電燈照射進行夜捕。
但是,魯一棄面色平靜沒有作聲。
步半寸微微搖了搖頭沒有作聲。
老叉皺了皺眉也沒有作聲。
瞎子在聽,也只能聽,認真地聽,不知道他要用靈敏的聽覺搜尋什麼,努力的耳廓不時地抖動一下。
女人在說話,絮絮叨叨地說著,也不管她傾訴的物件是否也像瞎子那樣認真地在聽:“別擔心,別擔心,有時候並不是想象中那樣。以前給我算命教我活計的老人告訴過我,他的祖輩中有人將風水、建築、坎面融為一體,利用周圍環境,天氣變化,日升月落,風吹草動等現象與建築的各個光口、風口,氣道、水流、死角、牆影等等聯絡起來,或者與坎面的活口、豁兒、坎相、暗釦、誘子混做一處,相互布襯、掩飾。比如人們常說的鬼屋,有些其實就是在建築時暗中佈置了些東西或讓建築的一些佈局配合周圍環境和天氣、日月的變化,從而遭成各種怪異現象。還有些本來是好屋子,只是年久失修無人居住打理,出現破損、變形、傾斜,再加上週圍環境的惡化,所以在比如風、光、聲、水等一些條件的巧合下,就會出現奇怪現象。”
魯一棄輕輕拍了拍女人的背,他聽到女人說的話了,雖然沒有十分認真的聽,但他還是很能理解女人的意思。
其實一旁的鷗子和鯊口要比魯一棄更認真地聽女人說話,女人的話讓他們感覺很奇怪,雖然那理兒說得確實新鮮也很有見地,但是眼下說這些話到底有啥必要。
“照你話的意思,船隻是移動的,更容易佈置,搞點怪就能障目子(看到假象)?”看來步半寸也聽到女人的話了,而且還知道女人想要表達什麼。
“那些船在動嗎?”瞎子突然突兀地問了一句。
“當然,就是慢些。”鷗子快言快語地答道。
“可是船行無聲呀。”瞎子說這話時聲音顫顫的,有些像是在叫魂似的。
大家臉色瞬時有些變了。
鯊口也在瞬間明白了女人的一番說道是想排除一種比坎面更可怕的情形,但瞎子的發現卻又在告訴大家,他們遇到的很有可能就是那種可怕的情形。
鯊口老鼠般鑽到艙裡,他不是嚇得像老鼠,而是對瞎子的話心有不甘,他要到艙裡自己去聽聽,證實一下。
從鯊口出來時的臉色就可以知道結果是怎樣的。但他似乎還是強自不信:“可能太遠了,可能是太遠了。”而他心裡知道,平常這樣遠的距離,他是能從艙裡聽到船行的動靜的。
“聽不見也說明不了什麼呀。”鷗子說出這樣的話,意味著他到現在還沒有弄清女人說一番話的用意。眼力最好的他,卻偏偏看不出不正常的地方,這其實是坎子家和江湖人的區別,何況鷗子以前只是個兵士,算不上個真正的江湖人,更不是坎子家的。
步半寸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自己的夥計,讓他們清楚自己面對的到底是怎樣的兇險:“仔細瞧那些漁船,船行不止無聲,而且不顛不抖,跟個剪畫似的。”
仔細地看著那些船,鷗子呆了,呆呆地張著嘴巴,有些像平時鯊口始終笑咧的嘴巴。
真的是那樣,那些船行駛得定定地、死死地,就和它上面的燈火一樣,沒有一絲的顛顫。
“‘船影子’,你們說道的是‘船影子’。這和我家那邊見過的‘人影子’、‘駝影子’該是一個理兒……”瞎子說到這兒,突然打住,他能感覺到說這話時有很多目光在看著他,這些目光中有自己船上的人期待他繼續講吓去的目光,也有從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