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念舊
見錦蕊如此通透,甄氏也就不再叮囑了,只與杜雲蘿道:“原本還想在桐城再住上四五日的,今日出了這樣的狀況,不如早些回京裡去,你父親也好早日去衙門裡。”
杜雲蘿頷首,雖不是她理虧,但也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對陳氏、甄文婷她們,不如干脆回京裡去,等過上幾年,這些事體也就淡了。
畢竟是甄氏的孃家,杜雲蘿不想甄氏與從前的她一樣,與孃家鬧到不能回頭的地步。
甄老太爺用上了藥。
甄子珉得了信趕來,半途遇見王氏,他被拉著聽了來龍去脈,目瞪口呆,到了筵喜堂裡,嘴上萬萬不敢提那青連寺裡的事體,只關心甄老太爺身體。
甄氏又在孃家留了一日,畢竟老父病中,她就這麼回京有些說不過去。
見甄老太爺吃著藥,精神好了些,甄氏便提出了回京。
甄老太爺長吁短嘆,侯老太太握著女兒的手,心中不捨歸不捨,還是點頭應了。
臨行前,杜懷禮帶著妻女去給老丈人夫婦磕頭。
甄老太爺把杜雲蘿叫到床前,道:“雲蘿,外祖父老了,但沒有糊塗,孰是孰非,心頭這一杆秤是清清楚楚。你受了大委屈,你也忍下了,這個當口,外祖父不能替你做些什麼,但是雲蘿,這事體,遲早有一日,外祖父會給你一個交代。”
杜雲蘿怔怔望著甄老太爺。
甄老太爺的年紀遠遠長於杜公甫,杜公甫礙於腳疾。走路一拐一拐的,而甄老太爺的腰背已經直不起來了。
他愛逗鳥愛哼小曲愛與一群老頭兒下棋品茶,但他的歲數擺在這兒,無論是拿筷子還是端著茶的時候,杜雲蘿都發現,外祖父的手會微微發抖,偶爾,連腦袋都像個撥浪鼓一樣。
躺在床上的甄老太爺沒有戴帽子,露出光了一大片的腦袋,看起來比前幾日又蒼老了幾分。
杜雲蘿老過。越發能體諒老年人心境。
真論起來。她是外孫女,生在京中長在京中,兩世加一塊,在甄老太爺跟前的日子都沒有一個月。與甄文謙這樣的嫡長孫是天壤之別的。
親疏有別。甄老太爺便是死死相護甄文謙。杜雲蘿也不會覺得意外。
因而,甄老太爺此刻的這番話才越發叫她觸動。
就算只是嘴上說著好聽的,落在耳朵裡。那也叫人心裡舒坦不少,不是嗎?
杜雲蘿半蹲在床前,柔聲道:“外祖父,您的身子骨最要緊,您養好身子,等您七十、八十大壽時,我再隨母親一起來看您。”
甄老太爺咧嘴笑了:“把你母親嫁到杜家,是老頭子這輩子做得最聰明的事情了。”
甄氏抿唇,眼眶微紅。
杜懷禮上前,又說了一番會好好照顧妻兒的話,聽了侯老太太幾句叮囑,一家人才退了出來。
王氏等在門口。
陳氏自打那日起就臥床不起了,大抵也是沒臉再與杜家人打交道,乾脆病歪歪躺著,家裡事體都交給了王氏。
甄子琒忙著在甄老太爺跟前伺疾,甄文謙因著在菩薩跟前撒酒瘋,叫他打發去祠堂裡跪著,到了現在都沒放出來。
王氏挽著甄氏,一面走,一面低聲道:“底下人都吩咐妥當了,不敢胡亂說話的。我問了謙哥兒身邊伺候的小廝,酒的事體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謙哥兒又是一言不發……”
“說不出個所以然?”甄氏頓了腳步,奇道。
王氏苦著一張臉,按說都是半步不離地伺候著的,可那小廝不僅說不出酒的來歷,甄文謙撒酒瘋時他連影子都沒有,問起話來,翻來覆去都是失職了離了主子身邊,旁的,就沒有了。
王氏氣得不行,想著這畢竟是甄文謙的小廝,叫人拎到了陳氏跟前,陳氏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反正她不惹麻煩。
甄氏見王氏不似誆她的,也就不追著問了,事已至此,弄得再明白又能如何?最要緊的是杜雲蘿沒事,錦蕊也說,姑娘這幾日夜裡歇得比去青連寺之前好多了,不會睡不著,也不會做噩夢,這叫甄氏是長長鬆了一口氣了。
與王氏告別,杜雲蘿隨著甄氏上了馬車。
甄文淵騎著馬,送他們出了城,這才策馬回去。
錦蕊看了兩眼,撅著嘴道:“甄家二爺不愧是琅琊王氏的外孫呢,舉止言行皆有風度。”
說罷,見杜雲蘿興致缺缺模樣,錦蕊把後半句“與甄家大爺截然不同”給嚥了回去。
返京時不用繞道歷山書院,一路上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