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烈的風形成一股接連不斷的乾燥氣流,迎面勁吹,卻不能驅散炎熱。拉夫烈茨基把頭靠到靠枕上,雙臂交叉抱在胸前,望著呈扇面形展開、賓士而過的一片片田野,望著緩慢地隱約出現的爆竹柳叢,望著那些傻里傻氣的烏鴉和白嘴鴉,——它們正帶著愚蠢多疑的神情,歪著腦袋瞅著從一旁駛過的馬車,——望著一條條長滿蒿草、苦艾和野菊的田塍;他望著……而這空氣清新、土壤肥沃的草原荒地和偏僻荒涼的地方,這綠色的原野,這些長長的丘陵,長滿矮小柞樹叢的溝壑,這些單調乏味的小村莊,稀稀落落的白樺——所有這一切,他已經有很久沒看到的俄羅斯景色,在他心中引起一種既甜蜜、同時又幾乎是悲哀的感覺,彷彿有某種讓人覺得愉快的壓力壓在他的胸膛上,使他感到憂鬱。他思潮起伏,思想彷彿在慢慢徘徊;思緒漫無邊際,就像高空中似乎也在慢慢徘徊的烏雲的輪廓一樣,也是那樣模糊,那樣不明確。他想起自己的童年,自己的母親,想起她是怎樣死去的,人們是怎樣把他抱到了她的身邊,她是怎樣把他的頭抱在自己胸前,開始有氣無力地對他邊哭邊說,可是朝格拉菲拉·彼特羅芙娜望了一眼,——又立刻住了聲。他想起了父親,起初父親精力充沛,對一切都不滿意,說話聲如洪鐘,後來雙目失明,變得十分傷感,下巴底下留著不乾淨的花白鬍子;他想起,有一次,父親在吃飯的時候多喝了一杯酒,把調味汁灑到了自己的餐巾上,突然笑了起來,眨著什麼也看不見的眼睛,滿臉通紅,講起自己獲得勝利的往事;他想起了瓦爾瓦拉·帕夫洛芙娜——就像人霎時間感到心痛,會眯縫起眼來那樣,不由自主地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