跡,青雲直上。記得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山坡上的樺木林鬱鬱蔥蔥,各種鳥兒唱著動聽的歌兒。縣裡來了一名副書記,當著全鄉廣大幹部群眾的面,宣佈他為岔口鄉黨委第一書記。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突如其來的喜訊並沒有使他欣喜若狂,而是使他背上了沉重的思想包袱。他清楚自己不是當官的料,給牲口啖啖藥,打打針,放放血是他的拿手好戲,管理一個鄉的行政事務他確實心有餘而力不及。“這不是打著鴨子上架嗎?”,他有一肚子的委屈和怨氣要對縣委提。那位縣委副書記和他說:“這是組織原則,要服從組織安排,不能和組織上講價錢。”。不少鄉幹部在背地裡罵他傻瓜,也有人“公正地”說他確實不是當領導的材料。自從他當了鄉黨委書記後, 還和以往一樣,腰裡裝著三稜子針,誰家的牛病了,或者羊出了毛病,他就隨便給那些畜生們扎幾針,牲口們蹦躂幾下就沒事了。夏天,他穿著“砍山鞋”,冬天,披著羊皮襖,走家竄戶,誰家有幾隻雞,誰家有幾隻羊,他都知道。天氣晚了,他就擠在山民們的炕頭上。老百姓視他為親兄弟一般。鄉親們有了事情就和他說,他總是“好好好,是是是”,山民們送他一個雅號“張老好”。在“張老好”的領導下,岔口鄉農業年年豐收,畜牧業存欄數連年翻番。山藥蛋子曾經畝產超過萬斤,那些低產作物,如莜麥、蠶豆等也打個一千多斤。不僅這些農作物豐收,全鄉的“人口也豐收”了,在他當書記期間,人口翻了一倍多。有一戶人家十五年生了十一個女兒,最後才生了一個兒子。當地山民嘲諷他們說:“‘土地’得到充分利用,‘種子’也沒有浪費。”。當縣裡派人來協助他搞計劃生育工作時,他就拿出毛主席當擋箭牌。他說:“毛主席說,只要有了人,什麼都有了。人的因素第一嘛!”。當他完不成催糧要款的任務時,縣裡也幫著他搞,他就說:“我也不是舊官僚,專管徵糧斂錢的!”。縣裡見他能保一方平安,這裡是窮地方,沒有人願意來,只好遷就他。最後他罵那戶人家的男人:“你就是能弄,比騷羊還能弄哩,盡給我找麻煩!”。催糧要款的任務完不成,他說自己是軟蛋。鄉里不少人罵他冷貨。一名副鄉長就指著他的鼻子說:“看你那德性,當了多少年書記,什麼也沒撈著。換了別人,山貨也拉幾車!”,他的回答是:“是是是,好好好”。老天爺真是不長眼,有人花了錢,拖了人,伸手要官搶官,可就是弄不到手。“張老好”不想當官,官運偏偏朝著他湧來,門扇也擋不住。當礦難浮出水面後,縣裡和鄉鎮的主要領導都被抓進監獄,或者被隔離審查,不知哪個眼拙的人提議,說“張老好”清正廉潔,讓他當代理書記。於是,“張老好”臨危受命,當了縣第一代理書記。這次他沒有推辭,因為他還沒有坐過轎車。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坐上像花轎一樣的轎車。今天,不到八點,崔宏星坐過的那輛黑色奧迪就承載著張代書記來到了會議室。
時鐘指向十點。張代書記主持的會議終於召開了。會議的議題是通報案件偵破進展情況,穩定全縣幹部群眾情緒,恢復和發展全縣經濟建設,還有進一步建立精神文明,開創新局面。“兩辦”主任塗小萌清點了人數。坐在最前面的是宗教局、地震局、畜牧局、農委、計生局的領導ABCD等頭頭,執法部門和主管人財物的單位只來了小李、小王和老李、老趙。霍師爺、苑世安、杜潔坐在主席臺上,還有一位梳著捲髮的中年女人,她是副縣長劉小英。張代書記看上去很憨厚。其實。他的內心卻很圓滑。張代書記明白了,縣裡大多數科局的領導已經被逮捕和隔離審查。臺下坐著的是人們常說的沒有實權部門的頭頭和正在等待提拔的年輕人,或者很快就要退休的半老不少的人。但是,會議還的開。他簡要說明了會議的議題,然後由塗小萌通報一年來全縣經濟發展情況。塗小萌還沒有在這樣的場合講過話,他清清嗓子,顯然有點緊張,喝了一口水,穩定了情緒。接著,彷佛新來的縣長一樣講了起來,他說:“在新一屆縣委和政府的領導下,我縣經濟建設取得前所未有的大好形勢,各行各業取得長足進步。工業產值比去年同期下降百分之五十點七五,商業零售額比去年同期減少百分之六十點零一。”,接著講了其他行業的各項指標。之後,他又講了全縣教育界的“成就”,他說:“我縣大中專升學率出現連年下降的趨勢,去年的形勢比今年好,去年比今年高三個百分點。”臺下人們靜靜地聽,有的在竊竊私語,突然間,人們聽出了塗小萌講話裡的幽默和嘲諷。人們聽慣了崔宏星那種假大空的講話,猛然間,聽到塗小萌的“實話實說”,人們感到耳目一新,心裡那種痛快和悲哀無法言表,先是靜靜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