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平緩緩睜開雙目,淡然一笑道:“戮情劍匣確在那南海紫衣少女的手中,大江南北的武林道上,都已為此女進入中原,不遠千里趕來,想來老禪師亦必早有耳聞了!跟下二谷三堡中人物,都在勾心鬥角,想從紫衣少女手中取得劍匣,老禪師定要尋找此物,那就快些趕去,遲恐生變,也許會被人奪走!”
慧果大師道:“不知那紫衣少女現在何處?”
徐元平道:“我離開之時,她們都還留在孤獨之墓,眼下行蹤何處,我就不知道了!但她在中原根據之地,在邙山碧蘿山莊,我已把胸中所知,盡皆相告。你要去,可以去了。”
慧果雙眉一聳,說道:“老衲有一句不當之言,不知是該不該問?”
徐元平道:“老禪師儘管請說。”
慧果道:“施主坐在此地,可是等什麼人?”
徐元平笑道:“等死!”
慧果聽得一怔,道:“什麼!等死?”
徐元平道:“不錯,我是等死。”
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道:“如非等死,我也不會把戮情劍還給你了!此劍雖是你們少林寺中之物,但慧空老前輩已經打賭輸給我了。我如能活在世上,必要保有此劍!”
慧果道:“但眼下你並未死,為何有心放棄此劍?”
徐元平笑道:“快啦!我已經活不了多久啦!最長也不會到日落時分,也許頃刻之間。”
慧果道:“老衲雖然不通星卜之術,但就你氣色而論,既不像身受重傷,也不像中了什麼奇毒。但聽你言來,卻是非死不可,實叫老衲猜測不透了。”
徐元平笑道:“天下的事,有很多是出人意料之外,在下不願把此事告人,老禪師……”
師字未完,突然急聲吼道:“閃開!”
一道白芒,疾如流星般急射而到,掠著徐元平耳根擦過。
慧果頭也未轉,冷冷喝道:“什麼人?膽敢暗算老衲?”
只聽一聲嬌脆的冷笑,道:“你再試試我滿天花雨的手法!”
慧果肩頭微聳,身形突地斜斜飄起,只見他寬大的袈裟,飄拂飛舞,有如一朵輕雲般冉冉升了上去,去勢似乎並不甚急,但那來勢急快的銀芒,竟未能接近他身形三尺以內。
日光強烈,但這一蓬銀芒,比日光尤覺強烈,帶著絲絲縷縷尖銳的風聲,閃電般掠過慧果的腳下,擊向徐元平身上。
徐元平眼簾微垂,有如一尊石像般,竟似全然沒有將這一蓬致人死命的暗器放在心上,直到他身形一尺開外,這一蓬銀芒突又一散,驚虹電掣般自他身側擦過,尖銳的風聲,震得他衣衫為之拂動起來。
慧果真氣一沉,雙足落地,情不自禁地轉目一望,見到徐元平這等鎮靜的功夫,心頭不禁湧起一陣敬佩之意,暗歎忖道:“此人性命若真的無法活過今日,倒的確是武林中一大損失。”
他雖然心胸狹窄,但見了徐元平這種恢宏氣度,英雄本色,心下卻也不禁暗中傾倒。
心念一閃便過,只聽身後又是響起一聲冷笑,慧果濃眉一揚,沉聲道:“漫天風雨,又當如何?”
身後那嬌脆而冷峭的聲音,一字一字地緩緩說道:“還有子母流星呢!”
話聲落地,身後竟有暗器破風之聲擊來,慧果雖然自恃身份,至今未曾回首,但此刻只覺心絃震動,忍不住霍然旋過身子去,眼角斜瞟。只見一串銀光,筆直襲來。
這一串銀芒聚而不散,薄而不急,比方才那一蓬銀雨的來勢,竟是大不相同。但光芒閃動之間卻似隱含著一種令人不得不為之緊張的意味。
慧果只覺心頭一震,不待銀光襲至,身形又自一旋,的溜溜旋開五尺以外。
他身形方動,突聽“叮”的一聲輕響,當頭一點銀星,突地急射而出,有如一匹乍放韁繩的驚馬,突地由緩行而急奔,速度之差異,竟無法以言語文字描述。
接著又是兩聲輕響,三點銀星,由直襲變為橫飛,然後便是一連串的“叮叮”聲響,一串銀光,又自變為一蓬銀芒,四面八方,亂雨般擊至端坐如山的徐元平身上。
這一陣“叮叮”聲,一聲接著一聲,有如喪命之鐘,又有如攝魂之鈴,暗器未至,已足以令人驚心動槐。
徐元平雙目一張,目光利箭般注向當中的那一點銀星之上,對四散擊來的銀雨,竟似不聞不見。
慧果身形頓起,目光立刻轉向徐元平望去,只見那當先激射而出的一點銀星,在這微一霎眼之間,已將觸及了徐元平的胸邊要害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