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住端木欣的手臂,端木瑢予將他拉起擁在懷裡,一下一下地輕輕拍撫他的背,柔聲撫慰。同時袖風一掃,將瓷碗破片帶至角落。
到底為什麼……會演變到這種地步?
端木瑢予完全亂了,懷裡的身軀一直在顫抖,讓他心疼不已;但端木欣的挽留,更令他迷惑,端木瑢予不由喃喃低語:
「欣兒,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到底想要什麼?你想要任何東西,為師都可以為你取來。可是為什麼你什麼也不願說?──我實在看不懂你的心思啊……」
彷如嘆息的話語,卻陷入一片死水般的沉寂。
端木瑢予無奈,只能將沉默的少年抱得更緊,一股難以言喻的深沉無力感,讓他感覺莫名地疲憊。
屋外,紅日半入西山,從視窗斜映進來的一束夕照,為相擁的兩人披上一層金色的紗。也不知是相擁的溫存,或者夕日的柔撫暖了少年的身,端木瑢予只覺懷裡的人漸漸寧定下來,不再受冷似地打顫。
久久,一聲細若蚊蚋的話聲,悶悶從端木瑢予胸膛前響起。
「……真的什麼都可以?」
端木瑢予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到一隻手溫熱地貼在他的心口,傳進耳裡的喑啞嗓音透著深深的迷茫。
「那我要你的心,可以嗎?」
端木瑢予聞言一愣。要他的……心?
「我要你愛我……是男女之情的愛,是夫妻之愛,如此,也可以嗎……?」
男女之情,夫妻之愛──
為何這麼說……柔和的眼瞳染上驚愕,端木瑢予按住端木欣的肩,想稍稍推開他,看清他此時的神色,但心頭驀然掠過的明悟,卻讓他收住了手。
再怎麼遲鈍的人,也該要明白了。
原來欣兒對他……竟是有意。
端木瑢予不覺間回想起往日種種,卻未在點點滴滴裡發現一點曖昧痕跡,到底是從什麼時候,懷裡的少年,戀上了自己?他竟從未察覺……
下顎輕抵在少年柔軟的發頂,端木瑢予不知不覺越想越深,心神浸於過往之中,好半晌方驚覺懷裡的少年過於安靜,稍稍將人扳離些,低頭看去,竟是又闔上了眼簾。
端木欣的臉色很紅,紅得如同抹了胭脂一般,分明清秀略帶稚嫩的臉龐,映在端木瑢予眼裡,卻說不出的豔。
可端木瑢予看著一陣恍惚後,卻是心驚,這紅,分明是因高燒而暈染,而此時此際,兩人卻還坐在冰冷的地上。
端木瑢予連忙將人抱回床上,扯起落在地上的被褥抖開,蓋上,細細為他掖著被角。
入夜後,那驚人的高熱方稍微降下,讓端木瑢予略鬆了一口氣。望著端木欣的清秀眉眼,端木瑢予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活了二十多年,端木瑢予不懂情,於風月之事,亦是生手。
他不知自己對欣兒可有情愛,但那卻是欣兒唯一所求。
可雖不明白,對少年滿心的憐惜,已足以讓他做出決定。
想要他的心?……那麼,就來拿吧。
只要欣兒想要,他就願給。
男女之情、夫妻之愛,他不懂,卻可以學。
端木瑢予是愛端木欣的──或者是因為三年的師徒之情,朝夕相處的親人之情;可自古媒妁婚定,日久情深,夫妻之愛既能培養,那他對欣兒的情,又怎不能轉為男女之愛?
只是……端木瑢予細想一陣,又有些迷惑。自己是男子,欣兒亦同,他雖見過義父母如世俗夫妻一般恩愛情濃,可他曾風聞的斷袖、龍陽,似又與他義父母之間的相處情狀不同。
思來想去,端木瑢予不經意又想起昨夜,頓時臉上隱隱發燙,看著端木欣昏睡的臉龐,垂落的目光透出幾分不同平時的曖昧情愫。
從悠長的夢中醒來,端木欣一身大汗淋漓,貼身的裡衣也帶著黏膩,但出過汗後降下來的體溫,卻令他感到好過許多。
他睜著還惺忪的雙眼,出了會兒神,側頭望去,被枕在床畔近在咫尺的臉龐嚇了一跳。動了動手指,發現自己的左手被握在身旁人的掌心裡,且似乎是相握許久,貼在一起的掌心有些汗溼。
他清醒時這些微動靜,立即驚醒了守候不知多久的端木瑢予。
「欣兒,可覺好多了?」端木瑢予從臂彎裡抬起頭來,抽出一手關切地撫上他的額,已然消退的溫度,讓他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
端木欣愣愣地望著他,向來儀容整齊的師父臉上居然殘留著剛睡醒時的印痕,衣袍皺得不成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