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點頭:“段兄弟非大將之材,但做起斥侯來,卻是人盡其用!”
思忖未畢,突聽黑暗中一聲尖利的哨聲響起,然後黃粱谷中一時喧譁了起來,有千百個聲音齊聲大喊:“有敵襲!敵襲!”
史文恭一驚之間,段景住臊眉搭眼而回,赭顏道:“史大哥,小弟雖然拔了暗哨,但不防梁山今夜還派出了流動哨,讓哥哥功虧一簣了……”
谷中地形不明,史文恭也不敢貿然衝突,聞言只是安慰段景住道:“兄弟不必自責,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接下來就看我的吧!”說著,丈二朱纓槍一擰,胸中豪情頓起。
既然身臨殺鬥場,胸中那些是非善惡的猶豫不決都已盡數拋到了九霄雲外。史文恭暗中告訴自己道:“我不知道我此刻所做是對是錯,但我只知道現在我必須去做!”
凝定的目光中,只見黃粱谷中燈籠火把、亮子油松照如白晝,殺聲動天中早撞出一彪人馬來,史文恭心道:“倉促之間整頓人馬,還可恁的迅捷,這沒羽箭張清倒是領軍的好本事!”
火光影裡旗幡一卷,早湧出三員大將來。上垂首一將,身上不披鎧甲,錦襖子外只苫著一件毛彩煥然的斑斕虎皮,脖項上露出吞虎頭的刺青來,手中拈著一管無纓標槍,正是花項虎龔旺;下垂首一將,亦是棄鎧甲、披虎皮,持一柄獵叉。看相貌時,從臉頰至脖子,一道恐怖的疤痕意猶未盡的長,也不知是熊抓的還是虎抓的。而受了這般重傷還能不死,如此悍勇之人,正是中箭虎丁得孫。
龔旺和丁得孫共同拱衛著的一個少年將軍,火光掩映下好不英武。有詩為贊——茜紅盔纓襯天驕,飛石烈似猛火燒。
莫誇胡兒能馳馬,休贊奸雄慣射鵰。
先從公子登虎帳,後伴將軍破強遼。
青驄玉勒絕塵去,滿營歡呼小嫖姚。
——這一員輕剽捷猛的虎將,正是梁山新頭領沒羽箭張清!
張清奮勇出馬,大叫道:“敵將慢來!安敢犯吾營寨?”
曾塗想道:“梁大人說要速戰速決,不可拖延。”於是大叫一聲:“兄弟們一起上,先擒住張清,事定後再與他較量武藝!”曾家哥兒們齊齊呼應一聲,併肩子湧上。
山谷處說窄不窄,說寬不寬,只容捌玖人施展身手,再多就騰挪不開了。曾頭市人馬雖多精騎,但受此地勢所限,欲隨曾家五虎衝突而不得,只能勒了馬在後面為曾家五虎吶喊助威。
張清哈哈大笑,清叱一聲:“看手段!”
左右開弓,五石齊飛,“錚錚錚錚錚”五響聯珠,曾家五虎人人有份,個個不空,一時齊中。
五虎雖處宋境,平日裡著裝還是依從故鄉風俗,人人剃髮結辮,耳掛碗大金環。此時張清五石齊飛,正打在他們耳上所懸的金環上,震盪的力道牽扯耳鼓之下,頓時人人頭暈目眩,哪裡還有再戰之力?曾家五虎不約而同大叫一聲,仗著精純的馬術撥轉馬頭往下就敗。
這一下,曾家五虎輸得是心服口服,百忙中曾魁兀自忘不了大叫道:“好漢子!”曾升亦是暗歎:“比起這張清將軍的飛石來,我的飛刀真如小兒遊戲!”
一瞬間的電光石火,史文恭盡皆看在眼裡,驚在心上。這時他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西門慶派這張清來護糧,此人如此好暗器,果然是人不可近!只不過——年輕人,還太嫩了!”
張清見自己五石退五虎,曾頭市人馬盡皆失色,雖然表面上哈哈大笑,心中卻是叫苦:“壞了!壞了!四泉哥哥吩咐我許敗不許勝,誰知見這曾家五虎兇猛,一時忘情之下,把他們都打飛了——這一來該當如何是好?”
心中正捉急的時候,卻聽對陣一人朗聲道:“好一個沒羽箭,恁的了得!且讓史某人來領教高明!”
火光下,史文恭盔明甲亮,照夜玉獅子搖頭剪尾,撲出陣來。張清大喜:“董平哥哥那般驕傲的人,也誇這史文恭如何如何了不起,害我欲信難信。今日正好來試試他的深淺——只不過,可不能再象方才一樣,把人給打飛,那就欲敗不能了!”
想到此處,張清縱馬迎上,口中喝道:“博州東昌沒羽箭張清,領教神將手段!”
兩馬相交,只一合,張清臉上變色,拉轉馬頭,往下就敗,心下跳得已是如打鼓一樣,暗道:“好厲害的史文恭!方才若不是拼盡全力,豈不一槍被他搠下馬去?再鬥一合,我性命不保,還是趕緊敗退吧!”
於是扯起嗓子大喊:“風緊!扯呼!”梁山人馬都是事先得了囑咐的,聽張清這一聲暗號兒,轉頭就跑,卻不往黃粱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