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能借此機會脫離案牘勞形,正是磕睡時來了個枕頭,求之不得。何況,馬人望還有私心在內——這個結果是他主動向天祚帝提出的,自己五老去職,蕭奉先上位,做為交易,蕭奉先必須得同意燕雲租界議案——而現在一切均在自己掌握之中。
“我算是對祖宗、對故國、對那位三奇公子,都有個交代了!”馬人望欣慰地想著。
而對蕭奉先的上位,耶律餘睹很是不滿。自己風塵赴赴的往南朝辛苦了一趟,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有苦勞也有疲勞,到頭來還是頂不上蕭奉先的尸位素餐,這完全沒道理嘛!
不過要想同天祚帝耶律延禧講道理……耶律餘睹苦笑了一下,他不由得想到了晉王敖魯斡。做老子的是最不講道理的昏庸之主,卻偏偏生了個極講道理的賢良皇子出來。耶律餘睹只是將自己和西門慶的密議在敖魯斡面前稍露口風,敖魯斡就掩耳而走,作色道:“此非人子所能與聞也!”
見敖魯斡油鹽不進,耶律餘睹只好去讓自己妻子去宮中想辦法。他的妻子和文妃蕭瑟瑟是同胞姐妹,隱約將意思一露,蕭瑟瑟倒是頗為意動——如果真能逼耶律延禧禪位給兒子,自己終身有靠。只可惜,蕭瑟瑟將敖魯斡喚來一番深談,敖魯斡只是含淚叩首,卻再無一言。
韓非子說了,凡是后妃皇子,沒有不盼君王早死的,可到了晉王耶律敖魯斡身上,似乎發生了小小的例外。這例外讓耶律餘睹心力交瘁——如果主角不配合,任何天衣無縫的計劃都是白扯。
而這也正是西門慶的本意。他才沒有興趣投入大批的人力物力財力,介入到遼國的宮廷內鬥裡去。他熟知歷史,知道晉王敖魯斡是個什麼樣的個性——這孩子生來溫厚寬仁,而且對自己的昏庸父親沒有半點兒反抗意識。耶律延禧在其祖父耶律洪基那裡沒有學到什麼治國之術,卻把其祖父殘忍狠毒、殺妻滅子的衣缽完完整整地繼承了過來,當沾染著母親蕭瑟瑟的屠刀揮到自己頭上的時候,敖魯斡也只是象綿羊一樣引頸就戮,可悲可憫可嘆。
所以西門慶在耶律餘睹面前很放心地許下了天大的承諾——反正實現不了。不是自己不去實現,而是在晉王敖魯斡那裡無法實現——到頭來耶律餘睹也怪不得別人。
中了西門慶圈套的耶律餘睹現在很胃疼。在燕雲租界的問題上,他配合著西門慶方面演了一出好戲——先是裝作反對派,把所有的反對者們都收攏到一起後,唯自己馬首是瞻後,他再突然臨陣倒戈,省下了西門慶一方的多少力氣。可是,等輪到西門慶方出大力氣的時候,敖魯斡卻大方地自己放棄了索取報酬的權利。
此時,耶律餘睹迷茫了。晉王敖魯斡在國人中繼位的期望與呼聲最高,但蕭奉先所擁護的秦王耶律定也不是個低能兒,各方面素質也不錯,僅僅在威信和號召力上面比晉王敖魯斡稍低一些。這皇位之爭便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敖魯斡如此沒有鬥志,只怕後果不堪設想啊!
正當耶律餘睹憂心忡忡的時候,接下來的人事安排又令他精神一振——蕭奉先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竟然舍下了朝中的根基,要往未來的大名府租界當留守去了!
也不知蕭貴哥和蕭奪裡懶姐妹倆是怎麼幹的,蟬附林獨靜也好,凰舞鳳雙飛也罷,反正耶律延禧居然就這麼同意了蕭奉先南行的請求,這令蕭奉先如釋重負,鬆了一口長氣。
“美好的未來,在向我蕭奉先招手了!”蕭奉先躊躇滿志地想,全不管旁邊眾人投來詫異和驚奇的目光,只是在心中暗暗冷笑。
為了掩飾自己的野心,蕭奉先事先並沒有跟自家的黨羽們打招呼,因此有好些個趨奉在蕭奉先門下的走狗如喪考妣地跳出來,為蕭奉先銜冤負屈——“安有一國之北院樞密,往南朝行租界留守之事者?此發配是也!蕭大人忠心輔政,有大功於國,今日卻受此無妄之災,傳揚開來,只恐國人不服——還請我主萬歲三思,就此收回成命!”
耶律延禧便向蕭奉先看去,正想順水推舟,用國人的**把蕭奉先挽留回來,蕭奉先早已搶在頭裡,從班列中奮然而出,慷慨激昂地把自己精忠報國的個人理想當眾闡述了一遍,博得了大遼朝堂滿堂的——寂靜。
贊聲罵聲冷嘲聲,無聲不寂;國事家事天下事,有事皆空——此時的蕭奉先長袍古袖矯立於大遼朝堂,憑風而立,衣袂飄飄,頗有幾分空靈的禪意。
這一瞬間,所有人都琢磨不透這個曾經的佞臣,現在到底想要幹些什麼了。
既然遼朝廷統一了透過燕雲租界的口徑,接下來就是和南朝使者程萬里進行瑣碎的具體談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