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意思。”
可怕的畫。
也許如此。
被傾斜的石塔的尖端穿過胸膛的男人;被綁在玻璃十字架上的人面獸;在高層樓房的夾縫間連腹部都被柏油馬路吞沒的女人;叼著失明的嬰兒的巨大的狗;用天上垂下來的繩索上吊自盡的老人……
希早子將一幅幅畫又專心致志地看了一遍。
“這是……”隨後她將目光停留在豎在畫架上的巧號畫布上,說道,“現在正在畫的作品嗎?”
“是的。”
“這個……說不定這是——說錯了請你原諒——什麼時候你與架場說的你的舊記憶?”
“是的,你挺了解的嘛。”
“嗯。無意中……”
那是從昨天起突然想到開始畫的畫。
紅色的花——一簇簇石蒜。秋風。紅色的天空。兩條黑線——鐵軌。漸近的轟隆聲。猶如巨大的蛇一般的、那屍體一樣的——列車的影子。流淌的水。孩子。叫喊母親的聲音……
設法將時而在心田的一處搖盪著的這些片斷畫成畫吧!這是我這樣思索後開始的工作。
雖說如此,但還只是用木炭勾了幾條不得要領的線條而已,甚至連整體的大致的構圖也沒有定。雖然能夠猜想這大概會以某種形式與28年前母親實和子死去的列車事故有關聯,但是,說真的,現在還幾乎預測不了畫什麼好、怎樣畫好、從什麼地方畫好。
看了還停留在這種階段的畫布,就立即與我的“記憶”中那件事聯絡起來的希早子的目光,不能不說非常尖銳。
“那以後幾次想回憶,但怎麼也看不清楚。太遠了,夠不到——而且,覺得像是一種形狀不同的許許多多碎片混雜在裡面的謎似的。所以不由得心想:筆到哪裡就畫到哪裡吧。”這樣,我突然想把一切都跟她說說。我連自己都不知道這一心理是怎麼樣產生的,只是非常想這樣做。
關於一個月前的火災和母親沙和子的死我所考慮到的;那個來路不明的人物的第二封來信;從島田潔那裡聽來的中村青司的事和與這個家“偶人館”的關係。
希早子略微聽到一點上個月去研究室時我與架場的對話,應該在一定程度上知道一些情況。也許後來從架場的口中詳細地聽說了。現在,聽了我的話,她會做什麼樣的反應呢?會採取什麼樣的行動呢?我沒有想深思這些事情。我想也許她會強烈地說應該報警。但眼下的我還是沒有主動這樣做的意思。
聽其自然吧。
我想這大概是沒有虛假的心情。
聽其自然吧,只是……
今後會有什麼樣的災禍降臨到自己的頭上呢?我不怎麼關心這些方面,但只是……
舊記憶的痛楚;遙遠的風景;寫信人執拗地反覆叫我“回憶”的東西;我的“罪過,’;我的“醜惡”……
關於這問題,我只是殷切期望設法了結,即使自己命裡註定遲早會被“他”殺害。
【注】雪衝:發“yukiya“下雪啦!”的意思,標準發音為“yukida”
第七章 一月 (1)
從年末到年初,我的生活中多少有了些變化。
不怎麼整天躲在家裡了,傍晚又在來夢露面,像以前那樣出去散步的時候也多了起來。買了新的電視機和錄影機,放在'2…B'的北側的起居室裡,高興的時候還走進附近的錄影帶出租店去看看。
關於那封信,其後沒有新的動靜。說來這樣的說法有些奇妙,可以說處於暫時的平穩時期吧。給人的感覺是:要害我命的“他”在一個地方屏息等待著時機。
另一方面,我對“他”的感情在最近這段時間也逐漸發生了一些變化。已經無所謂了,聽其自然吧——這種毫不在乎的心情發生了動搖,對於針對自己的殺意的恐懼感重又復活,並且開始膨脹。
究竟是為什麼呢?想來這不是在我面前出現了新的鎖,把我和這個世界維繫了起來嗎?
道澤希早子——是的,是她的存在。我被她吸引住了。還是不能不承認這點吧。但是,在那裡的,我想不是平常所說的戀愛感情這樣的東西。恐怕是我被她從全身放射出來的嬌嫩欲滴的“生”的光芒所吸引住了。在跟她接觸的過程中,那光芒射進了我的內心深處。就這樣,我覺得:一時枯竭的——應該是自認對“生”絕望而且已死去的我的心的細胞在接連不斷地再生。
來畫室的那天晚上以後,希早子也打來了幾次電話。出乎意料,關於母親的死和那封信她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