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你不理她就算了,再跟她計較,不是太過分了?母親也說,我看她實在是沒地兒去了,為老麥的事,傻祥都不理她了,這些天傻祥還直跟媳婦鬧離婚,她是心煩呢,你就別火上澆油沒事找事了。秋月說,沒見過你們這樣的,在自個兒家裡還怕人家,忘了人家整你們的時候了!說完掙開父親的手,一步就跨出了屋門。
秋月出去倒也沒說什麼,只是將胳膊交叉在胸前,目不轉睛地盯了傻祥娘看,就像看一隻貓,看一頭豬,看一條狗。沒看一會兒,就把傻祥娘看毛了,臉一搭拉,提起蒲墩就離開了。周圍的人便笑,有說活該的,有說報應的,也有讓秋月等著瞧的,說今兒晚上該房上見了。
到了晚上,果然傻祥娘就上房了。自大家議論她和老麥的事以來,她一直還沒敢上過房呢,今兒只由於一個秋月,她的罵聲又一次在村子的上空響起來了。
但細聽,她的罵詞裡卻也沒有秋月的名字,別人的名字也沒有,倒像是在罵天,在罵地,在罵鬼,在罵神。一氣亂罵之後,又罵自個兒的祖宗,沒給她留下好命,還罵自個兒的兒子,對她不忠不孝。她的聲調也與以往不同,以往是憤怒的,攻擊性的,這一回卻有了悲傷無奈的意味,調子也拉長了許多,就如同在唱戲詞。一家人聽了,誰也沒說什麼,但心裡納悶得很,不明白她今兒是怎麼了,變成了一隻戰敗的沒了氣力的老狼一樣,只憑一個秋月,還不至於吧?
第二天,就見蔣寡婦忽然來找李三定了,說要李三定打一全套的傢俱,準備結婚用的。李三定問她誰結婚,她說她結婚,問跟誰結婚,她說跟傻祥。她的聲音不大,卻把在場的人全說怔了,就聽她接了說道,我跟傻祥娘是不對付,但傻祥他答應了,第一跟他媳婦離婚,第二我不進他米家的門,他要做我郭家的女婿。
蔣寡婦說是做傢俱,倒更像是來發布戰果的,如同她一貫的作風一樣,不忍不讓,乾脆利落。大家聽了,一下子就明白了傻祥娘了,怪不得,真正的打敗她的對手是蔣寡婦呢!可是,蔣寡婦肯嫁給傻祥,也一樣地叫人沒想到呢!
母親說,亂了套了亂了套了。父親說,奇怪,怎麼就一點沒看出來?秋月說,也就是你們看不出來,後來三定當了值班民兵,她那點土方任務誰給拉的,全都是傻祥,人家傻祥也不能白給她幹吧?
一家人只有秋菊和三定一句話沒說,秋菊是觸景生情,又想起她一直牽掛的李文廣來了;三定呢,更是滋味萬千,想著這人世間,比姑姑的那副翻板兒翻得還快,剛剛還是黃面兒呢,轉眼間就變藍面兒了,只為了戰敗一個傻祥娘?還是被傻祥的痴情所打動?若是被打動,何必要有那樣的條件?若是為了女人間的爭鬥,這代價也太大了點吧?還有,村裡多少個木匠,偏偏找到他李三定這裡來了,要他給她和傻祥做結婚的傢俱,她也真做得出來!女人的心啊,真是估摸不透呢。好在,三定為木工活兒吸引著,仍是欣然答應了,不僅答應,他還想著把它們做得好好的,不管怎樣,和蔣寡婦在一起的日子是好的,那好,他一生都不會忘記了。
又一天,來了個本家嬸嬸,不為做傢俱,單為了秋菊、秋月,說是為她們相中了一個好人家,只要她們一點頭,這事就算妥了。往常有為秋菊提親的,有為秋月提親的,倆人一塊兒提還是頭一回,母親便問是哪個村的,什麼樣的人家,本家嬸嬸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是你們一個衚衕的啊。母親一想,一個衚衕的,除了李文廣李文路哥倆還有誰啊,便連連搖頭說,不行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臘月裡那點事鬧的,不要說我們沒這意思,人家也決不會同意的。本家嬸嬸說,要是人家同意了呢?母親說,你說他們哥倆同意了?本家嬸嬸說,他們見的閨女足有兩打了,一個相中的也沒有,最後提到秋菊、秋月,他們都沒吭聲,沒吭聲不是願意是什麼?母親說,你也是,沒吭聲怎麼就是願意,興許正是不願意呢。本家嬸嬸說,願意不願意你說了不算,先問問她們姐倆吧。母親只好將姐倆叫來,一問,秋月果然是堅決反對,秋月說,找就找個出身好的,出身不好,盡受人欺侮了。母親說,瞎說什麼,那是國家政策,哪個欺侮他們了?秋菊雖說沒吭聲,但也沒說出願意來,本家嬸嬸只好掃興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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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41幸福(3)
到了晚上,秋月就去了個廁所的工夫,回來秋菊卻不見了。直到很晚,才見秋菊滿眼放光地回來了。沒等秋月問,秋菊就向一家人宣佈道,我跟文廣的事定下來了!
一家人驚奇著,這秋菊平時什麼都要聽秋月的,可這件事,好大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