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頭,“你們的思維方式真的與我們不同,比如:你在開
始時就知道自己的計劃不可能成功,‘自然選擇’號只加裝了五分之一的燃料,
肯定會被追上。”
章北海停下手中的筆,抬頭看著艙外的東方延緒,他的目光平靜如水,“同
為軍人,知道我們之間最大的區別在哪裡嗎,你們按照可能的結果來決定自己的
行動;而我們,不管結果如何,必須盡責任,這是唯一的機會,所以我就做了。”
“是為了給自己一個安慰嗎?”
“不,本性而已,東方,我不指望體能理解,畢竟我們相隔兩個世紀了。”
“那現在你已經盡到你所說的責任了,你的逃亡事業已經沒有任何希望,投
降吧。”
章北海對東方延緒笑笑,低頭繼續寫,“還不到時候,我要把自己所經歷的
這一切寫下來,相隔兩個世紀的這一切,都寫下來,在以後的兩個世紀中,這也
許對一些頭腦清醒的人會有幫助的。”
“你可以口述,電腦會記下來。”
“不,我習慣用筆寫,紙會比電腦儲存得更久。你放心,我會承擔一切責任
的。”
丁儀透過“量子”號的寬大舷窗向外望去,儘管球形艙內的全息影像可以提
供更好的視野,他還是喜歡像這樣用自己的眼睛直接看。他看到,自己所在的位
置處於一個由兩千顆耀眼的小太陽構成的大平面上,它們的光芒使他的滿頭白髮
像燃燒起來似的。聯合艦隊起航後幾天來。對這景象他已經很熟悉,但每次還是
被其壯麗所震懾。其實,艦隊採用這種矩形平推的編隊隊形,並非只是為了展示
威嚴和氣勢,如果採用海軍艦隊傳統的縱隊,即使是交錯縱隊,每艘戰艦發動機
產生的強輻射都會對後方的艦隻產生影響。在這樣的矩形編隊中,戰艦之間的間
隔約為二十公里,雖然每艘戰艦的平均體積為海軍航空母艦的三到四倍,但在這
個距離上看也幾乎只是一個點,所以戰艦在太空中能顯示自己存在的就是聚變發
動機發出的光芒。
聯合艦隊的編隊十分密集,這種隊形密度只有進行檢閱時才採用過。按照正
常的巡航編隊,戰艦之間的問距應該在三三百到五百公里,二十公里的艦距,幾
乎相當於海洋中的貼舷航行。三大艦隊中都有很多將領對這種超密集的隊形提出
異議,但採用常規隊形卻遇到棘手的問題。首先就是參戰機會的公平性原則,如
果以常規隊形接近探測器,即使逼近到最小的距離,編隊邊緣的戰艦距目標仍有
幾萬公里之遙,如果在對探測器的捕獲行動中有戰鬥發生,那麼相當多的戰艦就
不能算做是參戰艦了,這將在歷史上留下永遠的遺憾。而三大艦隊都不能拆散自
己的編隊,那麼哪個艦隊位於總編隊中最有利的位置就無法協調,只能把編隊壓
縮到超密集的檢閱隊形,使所有戰艦都處於作戰距離之內。採用檢閱隊形的另一
個原因是:艦隊國際和聯合國都希望編隊能夠產生強烈的視覺震撼,這與其說是
對三體世界的力量顯示,不如說是做給人類公眾看的,這種前所未有的視覺衝擊,
對兩個國際都具有重大的政治意義。目前,敵人主力仍在遙遠的兩光年之外,艦
隊的密集編隊當然不會有什麼危險。
“量子”號位於矩形編隊的一角,所以丁儀從這裡可以看到艦隊的大部分。
在越過土星軌道後,艦隊開始減速,所有的聚變發動機都朝向前進方向。現在,
艦隊已經接近三體探測器,而速度已經減到負值,向太陽方向返回,正在把與目
標之間的相對速度調整為零,以便實施攔截。
丁儀把菸斗放到嘴裡,在這個時代他找不到菸絲,只能叼著空菸斗。兩個世
紀後的菸斗居然還殘留著煙味,只是很淡,隱隱約約,像過去的記憶。
丁儀是七年前甦醒的,一直在北京大學物理系任教。他去年向艦隊提出要求,
要在三體探測器被攔截後成為第一個零距離考察它的人。丁儀雖然德高望重,但
他的請求一直被拒絕,直到他聲稱要死在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