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與相隔數尺的柳芊芊對望。
氤氳的空氣被四目相對的強烈對視慢慢驅散。
柳芊芊蓮步輕移朝他走近。
江無夜一步一步朝她走近。
直至油傘遮住了明明早已溼透的兩個人。
她和他相對而立,四目相凝。
“在明日到來之前,你都還有機會。”江無夜的嘴角微微上揚,沉定的眸卻籠罩著暮色,輕柔的聲音,卻給人一種沉重的壓迫感。
心臟彷彿被什麼捏緊了,發著痛。
柳芊芊轉眼望向如針似網的綿密雨絲,雪夾在雨中密密交織成此時此刻,他與她糾結難纏的命運。
“你全知道了。”她拉回視線,深吸口氣看著他的眼,飄忽的聲調淡得像一片煙霧。
為她診治的御醫在一夜之間暴斃,這也絕不會是巧合。
“我應該知道些什麼?”他低緩的聲調徐淡得就像平常,冷唇一勾,眸光深不可測。
“孩子是郭琛航的。”她對他說。
雨雪打在紅葉碧桃上,將紅葉碧桃的葉子洗衝得越發晶亮。
傘頂有著輕微聲響,那是雨雪拍打的聲音。
江無夜的表情沒有改變。
他的手指在她失了血色的唇瓣上來回遊移著。
“愛是無論那個人多麼卑賤都非得就是那個人不可,這……就是愛,對吧?”他沙啞的語音似在問她又似在問自己。
明明是問話卻更像是陳述。
她緩緩掩落眼睫,緊緊拽住他的手,柔潤的眸子已蒙上水霧,顫聲問道,“我們之間……我和你之間……明日不是一個結束而是開始,對嗎?”
“你說對了,也說錯了。你開啟的遊戲,我說過由我來結束。明天會是一個完美的結束,一個句點,但也是另一個開始。”他看穿了她的期待,帶著惡意微笑的唇,來到她的耳畔,一字一句地毀滅她的希望,“恨的開始。”
“既然你敢玩這樣一場遊戲,就要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來償還我所要索取的代價。”他冷冷地、冷冷地說著,一字一句都像萬年寒冰撞擊著空氣的寒流。
胸口那顆絞住的心又突地抽痛了起來,她全身除了僵硬還是僵硬,她的心很苦,但是表情很淡漠,“我開啟的遊戲,贏家不是我,你開啟的遊戲,你怎麼敢肯定贏家就是你?”
他的表情比她更淡漠、更冷靜、也更難以捉摸,“我剛才就說了,在明日到來之前,你都還有機會,選擇是否要加入這另一場遊戲。”
她倏仰蒼白雪顏凝看他,她的眸子鮮明而又飄渺,淡淡的憂慮透出一股傷感來,“那麼……就這麼結束吧,不用等明日,此時此刻……現在就結束。”
轉身,蓮足一蹬,她縱身迅速飛掠而去。
他清冷的俊顏不禁一僵,油傘落地,腳尖踮地,追上前。
細雨飄著,下不夠,雪也跟著,下不夠。
一成不變的天氣。
一成不變的僵局。
她立在宮殿頂端的看風臺,他也立在宮殿頂端的看風臺。
“你真會選地方,這是我最喜歡的地方。”俊逸的臉孔聚滿了風暴卻隱逸在無波的表面下,江無夜的薄唇略揚出一道譏誚的弧度,“我經常會在這裡想象墜落的感覺,想象你當時墜崖時,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風繼續吹,雨繼續下,雪繼續落。
柳芊芊怔住,心韻加速。
這若有所指的話是什麼意思?
“說什麼愛,說什麼情,你不過是希望看我墜落吧?”他無聲一笑,唇角緩緩地揚高後,竟透著一股萬分詭秘的嘲意,“給你機會,為什麼又輕易丟掉?”
她的心房震顫一下,儘量保持平穩的音調,“不是我要丟掉,是你把我丟掉了。”甚至連考慮都沒有,就丟掉她。
沉默了許久。
“現在,郭琛航對你而言已經比任何人都要來得重要了,是嗎?”他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