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
夢琴也站起來,要給她倒水,文燕說不用了,她和海光說點事,夢琴說那我就到外面走走,說著,給文燕倒一杯水,放下,一笑,便出去了。
夢琴出去,文燕的笑容就沒了,低頭,沉默。
周海光不知怎麼回事,也陪著沉默。
半晌,文燕才開口:“海光,你今天會上怎麼那麼不冷靜啊,矛頭還指向了市長。”
“是郭朝東告訴你的吧?”周海光問。
文燕點頭承認。
“文燕,我不是針對某個人,我認為我是對的,我就得發表自己的看法。”周海光說。
“你為什麼就相信你是對的,而別人都是錯的呢?”
文燕針鋒相對,一點也沒有平素的委婉,使周海光吃驚,也使他難以抑止衝動:“文燕,你在我最低沉的時候鼓勵我幫助我,使我重新站起來,我今天能堅持我的觀點,也是和你的鼓勵分不開的,我不是固執,因為我相信我抓住了地震,我抓住了它。”
文燕看他一眼,話雖不委婉,眼神仍溫柔,充滿關切:“你知不知道,你今天這樣的做法,會帶來什麼後果嗎?”
“我沒想過,我當時只是要市委領導關心地震重視地震。”
海光的語氣告訴文燕,關於後果,他不僅當時沒想,現在也不願想。
文燕便有些生氣了:“海光,以前我不反對你,是因為你是地震臺最優秀的,可現在不一樣了,專家組的哪個人也不比你差,俗話說三個臭皮匠還頂個諸葛亮呢,何況今天在座的都是專家。”
周海光吃驚地看著文燕:“你怎麼也不相信我了?”
“不是不相信你,是我不想讓你再出錯。”
一個“再”字,更使周海光難以容忍,他的聲高了:“你不懂地震,怎麼就肯定我會再出錯呢?”
“海光,一個人犯錯誤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堅持錯誤,虛偽地不好意思承認錯誤和改正錯誤。”向文燕以為她應該把周海光的致命傷揭出來,揭出來,為了治療。
可是周海光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種把學術觀點往個人品質上拉的庸俗的偏見與誤解,這種偏見與誤解發生在戀人身上,就更不能忍受:“我們面對的是大自然,是誰也看不透的大自然。”他的聲音越發高起來。
“正因為是這樣,你就更應該謹慎冷靜。”向文燕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只有著急,就像面對一個諱疾忌醫的患者。
太激動了,就說不出話了,周海只有呆呆地看著文燕。
文燕也看他,盯著他,目光如錐:“海光,我看你是非常希望有地震,而且越大越好,這樣才能挽回你失敗的面子,也好在這個領域裡一鳴驚人,可你想過沒有,你這樣做的結果,只能身敗名裂。”
周海光聲音有顫:“文燕,你要這樣想我,我也無話可說,但是我不會放棄自己的觀點。”
第四章 一曲心魂(8)
半天的話全部白說,文燕極痛心:“周海光同志,我真沒想到,你是這麼固執、這麼自私的一個人。”
周海光也痛心:“文燕,你真的認為我是一個這樣的人嗎?”
“難道你自己覺得還不是嗎?”向文燕說完,起身便走。
周海光坐在椅子上沒動,他站不起來了。他忽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想法,大自然之所以毀滅人類,就是因為人類的狹隘與偏執,大自然為自己的作品痛心,所以要抹掉,就像小孩子用橡皮擦掉一個錯字。
他為這種想法害怕,周身有一種冷意。
文燕頂著氣回家,文秀屋裡的燈還亮著,文秀躺在床上,翻影集,影集裡是何剛和她的照片。
文燕躺到床上,一言不發,文秀很奇怪,問她怎麼想起回家住了,文燕說心煩,想和她聊聊,文秀問怎麼了,文燕一下坐起來:“他太固執了,太自負了,死犟死犟的,真是一塊臭石頭。”
文秀問是誰。
“還能是誰,周海光唄。”
文秀有了興趣,也坐起來,問是不是他們吵架了,文燕說是。
“是因為他和咱爸吵架的事吧?”文秀猜。
“不是,不是,他不知道咱爸是誰。”文燕對這個問題煩。
文秀問到底是什麼事,文燕說:“我也不知道,有時候我覺得一點都不瞭解他。”
“時間長了就好了。”文秀蠻不當回事。
“其實我一直都在努力說服自己,去寬容他,理解他,可有些事兒我真的是無法理解。”文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