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似好奇似懷疑似打量的目光如火一般,姬箐覺得自己的袖子快要被燒出洞來。
後背粘糊一片,冰涼的觸感令她很不舒服,大腦的短暫空白讓她說不出一句話,目光求助地投向阿敘,對方的墨瞳平靜如水,浮著淡淡好奇看著她。
她怎麼忘了,自己的身份對誰都沒講過,即便阿敘看懂她的意思,比起出手幫她,第一反應絕對是疑惑她為什麼要求助。
一顆心如同被綁著石頭的繩子捆住,很快就掉入萬丈深淵中窠。
見她遲遲不開口,方簡良的笑容不減,反而加深。
方疏看見這個熟悉的讓他腿軟的笑容,不顧自己現在還是個“罪人”,挺直背脊,一臉沉靜道:“爹,姬箐過敏,不宜露面。燔”
此話一出,大半的目光都收了回來。
姬箐抬高闊袖,遮住整張臉,視線落在錦絲盤繡的花紋上,鼻一酸,眼中水汽氤氳。
阿敘摸著杯身,指尖的涼度漸漸被茶溫熱,嘴角盡帶玩味。
這兩人……
沅之淮豈會漏過她的一神一色,見此,輕輕一笑,接上方疏的話:“小妹面容不雅,不能視人,還請兩位見諒。”
方簡良狠狠睨了方疏一眼,爾後面色不改的看向沅之淮,笑道:“這位姑娘竟是家妹?”嗓音略沉,語氣也不似先前那般友善。
“是了。”沅之淮就當聽不出他的話外音。
方簡良與邱氏對視,在空中交接對方心思後,又恢復如常,道:“怪不得面熟,原來是沅公子的妹妹。”說罷,眼神再次落在姬箐身上,不動聲色地打量。
阿敘咳了一聲,起身淡笑道:“既然貴公子已經安全送至府上,我們也不便多擾。”微微福身,“方老爺,夫人,就此別過。”
沅之淮和姬箐同時起身。
邱氏想挽留,方簡良立刻遞了個眼色,剛抬起的身子又落了回去,邱氏垂首不語。
方簡良道:“幾位慢走。”
方疏張了張口,想說的話被方簡良瞪了回去,不舒服得哽在喉間。
目送幾人離去,方簡良冷哼,看都沒看方疏一眼,甩袖負手,丟下一句:“帶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不孝子來祠堂!”
邱氏扶起跪得腿痠的方疏,抬眸看了眼方簡良的背影,眼底浮現一絲冷意。
客棧
姬箐如坐針氈,阿敘捧著杯茶靜靜看她,沅之淮推開窗,天色微暗。
“你不用緊張,我們不會過問一句。”
姬箐嬌軀一僵,垂下頭,留下一排長且捲翹的睫毛。
半晌,安靜的屋子裡響起她遲疑的聲音。
“我……其實我本名不叫姬箐……我的家也不在長夷,父母也不是莊稼人……”她顫著眸子看了眼阿敘的神情,“我是蘇家的女兒,名寅清,是……”
她抿了抿唇,雙手交握,像是做了重大的決定,頭一橫,禁閉雙眼道:“與方疏有婚約的就是我!”
茶杯放下時發出清脆的聲音,阿敘托腮,雙眸唇角皆是帶笑:“哦?你說你就是方疏的未婚妻?拿什麼證明?”
蘇寅清(即姬箐)怔住,阿敘的問話讓她不知該作何反應。一般人聽見她這麼說不應該會很激動詫異嗎,為何這些神情在她臉上一點也沒有存在?
下意識看向窗邊,雙手交叉悠然而立的沅之淮,發現他也是一臉淡定的看著自己,見自己看他,還淺淺笑了笑。
一種不知名的感覺在她心頭閃過,她垂首,漾起笑容,她怎麼忘了,他們根本就不是“一般人”。
收斂思緒,蘇寅清調整情緒,坐直了身子,目光放遠,回憶起從前的點點滴滴:“這場婚事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從我孃親口裡知道了……”
大概三四歲的時候,她娘袁氏將她抱在懷裡,點著她的鼻間柔聲地說:“清兒知道嗎,你有一個小相公喲。”
她睜大了雙眼,奶聲奶氣地問袁氏:“孃親,小相公是什麼?”
袁氏摸著她的小手,臉上的柔光像極了她最愛的燭火,同樣都是暖暖的,連聲音也是:“小相公就是一個能珍惜清兒一生一世的人。”
“像爹爹和孃親一樣嗎?”
“當然了。”
她立刻亮了眼睛:“那清兒的小相公現在哪裡?清兒想見見他!”
袁氏好笑地捏捏她的肉臉,打趣道:“這麼早就要跟著小相公不要親孃啦,清兒壞壞。”
聞言她趕緊圈住袁氏的細腰,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