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湣王卻這樣告訴他:“予我東地五百里,乃歸子。子不予我,不得歸。”
這五百里東地應該就是蘇秦和薛公密謀奪取的東國,齊湣王這種拿不到土地就不放人的態度,肯定是受薛公的攛掇。
熊橫傻了,面對這般無理卻又不能公然抗拒的要求,他不知道該怎樣應答。在齊國孤身一人的他,也不知道有誰能幫自己解開這道難題。腦子大概轉悠了半天,才想起了老師慎到,於是對齊王說:“臣有傅,請追而問傅。”
先讓我跟老師商量商量。
齊湣王答應了,他心裡一定在想,隨便你跟誰商量,也逃不脫齊國的掌控。
熊橫抬出慎到來其實可能只是找一個拖延的藉口,未必真指望慎到能給他什麼有用的幫助,一個學究坐而論道還可以,碰上實際問題恐怕還不如一個市井小民有辦法。
但是到了這個時候,也只好死馬當活馬醫,熊橫想必是苦著一張臉出了稷門,來拜見老師。
根據《戰國策·楚策》的記述,聽完熊橫的訴苦,慎到的回答的確像是個只懂啃書本的學究:“獻之地,所以為身也。愛地不送死父,不義。故臣曰獻之便。”
劉向在這裡繼續把熊橫回國的時間當成是楚懷王病死的時候,所以才有“死父”一詞,不過去掉這個細節錯誤,慎到話中的意思依然沒變,為了幫助落難父親這等大義,就答應獻地贖身吧。
熊橫一定非常失望,但自我思量起來,眼下要想盡快回國,不讓弟弟子蘭他們鑽了空子,也真的只有先承諾割地這一條路了。
熊橫只得再去見齊湣王,恭順地說道:“敬獻地五百里。”
聽了這話,齊湣王當然高興,立即准許熊橫歸國。慎到也跟著熊橫一起去了楚國,不知是接受學生的邀請,還是主動要求隨行。
熊橫回到楚國,很快就繼承了王位,成為楚頃襄王。
楚頃襄王的屁股在王座上還沒坐熱,齊國索要東地的使者就到了。
當初答應獻出東地的時候,為的是能趕緊回國抓權,心裡雖不情願,但可能還不是特別的難受。現在數千裡的國土已真切地掌握在自己手中,讓出一寸也感到實實在在的疼痛。
楚頃襄王立刻把慎到找來問道:“齊使來求東地,為之奈何?”
說話的時候,言語間或許已經流露出對老師的不滿,全忘了老師幫助自己的情義,正所謂人一闊臉就變。
慎到還是一副學究的樣子,對昔日的學生,今朝的君王說:“王明日朝群臣,皆令獻其計。”
這就像生病求醫,醫生開的藥方卻是要病人去找別人會診。楚頃襄王心裡必定老大不高興,但這位書呆子學者既然沒主意,也只好向大臣們問計了。
第二天,楚頃襄王主持了東地問題的群策群議。臣子們一共提出了三種對策。
第一種是同意割地,提出這個意見的竟是負守土之責的楚國的最高軍事長官,上柱國子良。他的理由是,身為君王不能不講誠信,不然以後諸侯就不會再相信楚國了。先把東地交給齊國,然後“復攻之”,再用武力奪回來就是了。
第二種是寸土不讓,一位叫昭常的臣子堅決請求親自去東地駐守,看他齊國敢不敢來硬搶。
第三種對策是景鯉提出來的,這個張儀年代的楚國令尹,如今算得上是老資格的親秦派了。他對楚頃襄王的建議是,東地不能給,但憑楚國一家之力是保不住的,必須求秦國援助。
三種意見應該說各有道理,那到底應該聽誰的呢?
依舊那不定主意的楚頃襄王,只好又把老師慎到叫來商量'4'。
五。兼收幷蓄是成功的保證。
慎到聽了楚頃襄王轉述的楚國大臣們的意見,幾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王皆用之。”
就把這三條意見都用上吧。
楚頃襄王的怒氣到這時再也憋不住了,衝著老師叱道:“何謂也?”
把截然不同的主張混裝在一起使用,不是昏話是什麼?
慎到依然平靜,說道:“臣請效其說,而王切見其誠然也。”
聽我詳細講解,你就明白了。
慎到說出了他的謀略,先派子良去齊國辦東地的轉讓手續。等子良走了,立即派昭常去東地防守。待到昭常一走,即刻命景鯉去秦國求援。
楚頃襄王到底是聰明人,慎到剛說到這裡,他就全領悟了,稱讚了一聲:“善。”
他馬上按照老師的策劃行事,把子良、昭常和景鯉先後分配到他們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