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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粗重的呼吸聲,身體散發的熱氣,晃動的地面……水墨閉上眼睛想抵擋自己被倒掛產生的不適感,但眼前一片黑暗的時候,其他感官卻更加敏銳,被堅硬臂膀抵住的胃部陣陣抽搐。就在水墨感覺自己忍不住要吐出來的時候,腰部一緊一鬆,人已經坐在了地上。
水墨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遲鈍地看了看四周,這才發現自己被帶到了戰場邊緣某處。初春的樹木已隱隱有了綠芽,枯枝間露出明澈的天空,鋪滿地面的枯葉散發著腐朽的味道,也不知堆積在這裡多年了,雖厚密,卻仍有一股抑不住的涼意穿透了水墨那還算保暖的褲子。不遠處,廝殺聲,飛石落在城牆上的轟隆聲不絕於耳,而這邊卻是寂靜若死的枯樹林,水墨覺得自己就如同坐在了兩個完全不同世界的中軸線上。
“你還好吧?”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問道。看著細目黃臉的男人,水墨眨了眨眼,答非所問,“真的是你,這些天你去哪兒了?那天只有我一個人爬了出來,要不是碰到……”說到一半,水墨突然閉上了嘴,她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腰部。羅戰眼光微閃,水墨頓時驚叫出來,“你幹什麼?!”她話音未落,羅戰已經把那柄匕首從她腰間的暗袋中掏了出來。
那把匕首一到羅戰的手中,水墨就感覺到脖子發緊,雖然羅戰易容過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半闔的濃密睫毛也掩蓋了他真實的想法。一瞬間,空氣中的喊殺聲和血腥味兒好像都消失了,水墨眼也不眨地盯著羅戰,全身緊繃,本能地準備隨時應付突發狀況。
“她和你說過什麼?”羅戰突然啞聲問,低頭看向水墨,目光中彷彿燃燒著火。水墨抗受不住這種目光,垂下眼皮喃喃回道,“真對不住,她的話我都聽不懂,但當她看見這把匕首的時候,她,放聲大哭,好像很傷心,又好像很開心,我想……”水墨猶豫地看了一眼羅戰,還是說了出來,“她一定很想見你,而且想了,很久……”羅戰聞言猛地一閉眼,迅速把臉轉向他方,那裡正是屍山血海的城頭,而高高飄揚的除了旗幟還有……
水墨只能看見他髒汙的手上青筋暴起,耳中傳來匕首被捏得吱吱做響的聲音。過了半晌,羅戰又問,“她究竟是怎麼死的?”這句話字字都像被凍過一樣,砸得水墨耳膜生疼,她不敢隱瞞,把當時自己看到的情況說了一遍。看著羅戰閃著血光的眼,水墨堅信,雖然石老將軍不是第一劊子手,但只要他出現在羅戰面前,城頭上隨風飄揚的物件裡一定會再加上他那把長髥。
“你……”羅戰讓自己平靜了一下之後正要開口,忽然眉頭一蹙,他迅速屈膝將耳朵貼地傾聽,同時豎起手指對水墨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水墨不自覺地咬住了嘴唇,恐懼似乎可以讓人連呼吸的功能都省卻了。悉嗦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羅戰判斷來人不會少於百人,忍不住在心裡咒罵了一句,立刻起身,同時拽起了還跪坐在地上的水墨。
“唔”,水墨髮出半聲悶哼,她趕忙捂住自己的嘴。之前經歷了血戰,從城牆上跌落,然後被敵人包圍,就算被羅戰救出之後,水墨依舊緊繃著全身的筋肉戒備著,現在突然被他這麼一拉,腿部的肌肉就如針扎一般刺痛難忍。她剛一出聲,羅戰拉著她的手就不自覺縮緊,水墨覺得自己的手腕如同上了一道燒紅的鐵箍,但打死她也不敢再叫出聲來。
羅戰又側耳傾聽了一會兒,才貼著水墨的耳根密聲說,“跟我來,看我的動作,別出聲!”水墨剋制住自己想要撓耳朵的慾望,點點頭表示明白。羅戰拉著她跟做賊一樣,輕巧地開始往樹林裡撤退。此時距離他們數百步遠,一個高句麗將領帶領著士兵們正持械靜待,直到一個乾枯的身影從地上爬起,聲音低啞的像吞了沙,“樸統領,我確信前面有動靜!”那統領利落地打了幾個手勢,訓練有素計程車兵們立刻舉起兵器,組成搜尋隊形,向樹林這邊走來。
顯然羅戰對附近的地理環境很熟悉,哪裡有草窠兒,哪個地方更方便隱藏,他都成竹在胸。可就算這樣,那令人心慌的追蹤卻如始終不曾停止。不得不說,隱藏行蹤的前進遠比狂奔更費力,水墨的呼吸漸漸粗重起來,雖然她在盡全力壓抑。
“大人……”樸統領發現那人停下,他趕忙做了個停止前進的手勢,士兵們背靠背,張望著四周嚴密戒備。水墨瞪圓了眼睛,兩個高句麗士兵剛剛經過了她身邊,而被那些高句麗人包圍在中間的乾枯老頭再度趴在地上傾聽起來,水墨立刻屏息。
時間緩慢得如同粘稠的粥,就在水墨以為自己要缺氧而死的時候,那老頭終於站了起來,幹皺的臉表情詭異,彷彿不甘心似的又打量起了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