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原諒的話。母親原諒了她,並且,也求女兒原諒自己,因為,“我不該那麼罵小姜,不該對你們那麼狠。”最後,母女倆成達了感情上的一致,那就是,她們是親骨肉,是彼此相愛的,是絕對無條件的愛著對方,竭盡一生要讓對方幸福的,因此,她們不應該生氣,不應該爭吵。於是,她們抱在了一起,先是痛哭,然後又幸福地笑了。媽媽高興,因為,女兒從來也沒有這樣對她溫存,表達出了那麼動人的感情。劉穎高興,因為媽媽不但不再罵姜鳳友,好像,還預設了這個事實,那就是,她不能跟鳳友分開,不管怎樣,都不成了。“你答應了,媽?你。答應了?”劉穎快活得尖叫著,拼勁親了親母親的臉,等母新點頭。母親果然點了一下頭。“啊,媽,你太好了,你是天下最好的人哪!”劉穎跳了起來,衝出了母親的屋子,去自己的房間找鳳友去了。自昨天始,劉穎安排鳳友住在自己的房間,而她,跟母親住在了一起。
母親看著她的背影,心情複雜,表情更復雜。經過這一摔,她的頭腦比先前清醒了。她意識到,要阻止女兒的事情,只能智取,不能強攻。可是,怎麼智取,她卻半點概念也沒有。想把穎穎爸找來,商量一下。驀然聽見客廳裡傳來的一陣大笑,像是響了銅鐘。正是劉穎爸在那兒,跟姜風談起了鄉間趣事,開懷大笑。穎穎媽憶起穎穎爸今早說的話:“先把事查清,只要不是小姜乾的,只要他沒有問題,我就贊成他們處下去。”穎穎媽暗罵:“這個老糊塗蛋!”絞盡腦汁,卻想不出什麼真實可靠的辦未能來。正在焦急,忽聽外面有人問:“頭兒怎麼樣哩?”劉穎在屋裡大叫一聲,把床壓下了一個大坑:“快進來,小鄔,快來!不知為什麼,要等上一會,在劉穎的引導下,那個鄔秘書才走了進來。劉穎討厭此人,並且,毫不掩飾地在臉上、在她對他說話的聲調上、在她給他讓路並朝屋裡一指的動作上顯示出來。她討厭此人陰陽怪氣的面色,討厭他的半死不活的眼神,而在心裡,她對自己都不承認,實際上,她是對此人的過度的精###懷恐懼。在很小的時候,她就見不得這個人的面孔,怕聽他的說話聲(像是病人在哼哼),而對他安排下的種種計策,更使劉穎用諷刺的口吻說,“再不來,‘頭兒’可要打你的屁股了呢。”穎穎媽罵:“去你的,沒大沒小,咋能這麼跟鄔叔叔說話呢?”鄔秘書卻像是沒聽到,只是在眼神中閃出狡猾的微笑,對劉穎點頭示謝,轉過身對劉穎媽細聲說道:“聽說你身體不好,我就先來看看。啊,怎麼樣了?”劉穎不耐瞧鄔秘書的德性,在他背後作了個鬼臉,出去了。
鄔秘書在靠山鄉,跟趙部長、王助理見了面,也親自找那個於監管談了,把姜鳳友的所有材料看過一遍,這樣,就完全清楚了鳳友的案情。剛回來,就聽說他的“頭兒”出了事故,忙過來探望。誰知一進劉家客廳,迎面便看到了沙發上坐著一個人,正是那個姜鳳友。他在鳳友的檔案裡,多次審視過他的照片了。此時,照片裡的犯人成了劉縣長家的坐上客,使他以為走錯了地方,走進了最驚險的、最荒唐的電視劇中。劉縣長一見他,臉就紅了,雖然大笑著,拼命開著玩笑,鄔秘書還是看出了他的不自然。劉穎的笑是好看的,眼睛是幸福的,顯然,這就是他要的,這個姓姜的,真是她給救出來的。本來,鄔秘書還不敢相信他在鄉里聽到的真情,現在,相信了。他沒有看姜鳳友,因為他不敢,就像他不敢看自己親手掐死的一個嬰孩一般。他迅速地跟所有的人打了個招呼,也就是說,沒跟任何人打招呼,便要見他的“頭兒”。此時,他跟“頭兒”呆在裡屋,沒多說一句,彼此的心情便都瞭然於胸。
過了一個小時,鄔秘書才從裡屋出來,跟劉縣長說了幾句話,都是無關緊要的、關於縣裡工作的、可說可不說的話,然後就急急地走了。劉穎看著爸爸,又看看鳳友,心裡開始不安了。她知道此人對媽媽的影響力,不知他剛才跟媽說了什麼,對她和鳳友的命運會不會有什麼作用。媽媽在裡屋叫人了,不是叫爸爸,也不是叫劉穎,而是叫鳳友進去。爸爸的奇怪,不下於劉穎。他們呆呆地看著鳳友起身,在小保姆的引導下到劉穎媽的的屋裡去了。她要找鳳友幹嘛?當然是談話。問題是,她要跟他談什麼?除了罵他,損他,侮辱他,還會有別的什麼?劉穎坐不住了,就要跟進去。爸爸阻止了她:“等一會。”至於等多大一會,為什麼等,他也不一盡了然。他們父女倆就坐在那裡,誰也不想看牆上的鐘,卻都時時在盯著它,一秒又一秒,一分又一分,好像永遠也沒有到頭的時候了。足足等了二十分鐘,對他倆而言則已經過了好幾個世紀,終於,門,無聲地開了,鳳友無聲地走了出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