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不明白呢。”但是,劉穎不甘心,還在一遍又一遍地朝著啞丫兒兒比劃,嘴裡發出啞巴一樣的呀呀叫聲,把啞丫兒嚇得完全縮排後座的一角,再縮,就要貼到車皮上去了。
一邊對啞丫兒做工作,劉穎一邊催著萬福元:“快點開!”後面,不見有追兵上來,她還是急得要命。汽車順著公路先到鄉里,劉穎打算這從兒過去,過江先找到二姐,把她的計劃跟二姐商量,然後採取行動。自從出了車禍之後,二姐的情況不知怎麼樣了。聽老薑頭說,好像已經復元了,卻再沒有到巴蘭電來。二姐夫是當地的一個有權威的幹部,二姐一直要透過他走關係救鳳友的,不知為什麼也一直沒動靜。天快亮時,到了鄉政府所在地了。那是一個規模不小的鎮子,對本鄉的人來說,是一個正式的首都了。劉穎剛要對萬福元說:“快,加大馬力,衝過去。”忽見前面的廣場上聚集了好多人,心裡不由奇怪:大清早的,難道是在趕集?問題是,這裡是政府辦公樓的所在地,哪有什麼集貿市場呢?開啟車窗,問一個摘下狗皮帽子,拼命擤著通紅的大鼻子的男人:“前面是怎麼回事啊?”那人抬起身,一副鄉幹部的模樣,用那因為用力過度而淚汪汪的眼睛瞪了劉穎一眼,說:“你還不知道啊,鬧自殺哩,已經鬧了一個晚上哩,鄉里人都麻爪哩,折騰人哪,折騰人哪……”劉穎剛要問是誰、為什麼自殺,那人一轉身又擠進人群了。劉穎剛要催著趕路,甭管別人的閒事,萬福元忽然朝著前面一指:“你瞅啊,那邊大煙筒上,好像有人哩!”
劉穎使勁朝著那個方向看,先是看到了一根高達五十米的煙筒。那是鄉政府的鍋爐房伸出的煙筒,整個鄉政府大樓的冬天供暖就是由它來解決的。此時,它沒有冒煙,卻成了所有人的注目焦點。劉穎看出來了,在煙筒頂上,果然有一個小小的人影。它是那麼小,那麼單薄,如果不是下面千人矚目,不是萬福元給她指了一下,真會以為那不過是一隻稍大點的鳥了。劉穎盯著那人影,渾身突然抽動了一下,好像,是讓一股從那邊傳來的電流給擊中了。萬福元詫異道:“哎,你幹啥去呀?”劉穎開啟車門,跳出去,一這朝那邊跑一邊回頭喊:“哪兒也別去,就在這兒等我!”她從人群中擠過去,聽到年歲大的人都在嘆息:“唉哎,多年輕啊,咋會想不開哩?是哪兒的,江北的是唄?”“家裡遭難哩,聽說她孃家人都死哩。”“姑娘啊,最心疼孃家的人哩,聽她說的真夠可憐呀。”“到底是咋回子事哩?聽說她兄弟給判了死刑,槍斃了?為啥……”劉穎一股勁,擠到了最前邊。先是看到了趙部長,正領著一些幹警在佈置煙筒下面的安全網,就是把各種魚網、線網、球網,還有帆布大帳都拆開,組成了一個安全帶,這樣,上面的人跳下來,不致直接落地,也許能救活一命。劉穎抬頭,朝煙筒上面看,雖然還是看不清楚,但是,她的眼淚流出來了。因為,她知道那是誰,也知道是為什麼要自殺了。“二姐啊……”她叫了一聲,哇地哭了出來。站在煙筒上的,正是二姐姜鳳英。她穿著一件單薄的夾克,戴著一頂軍帽,半長的頭髮像黑旗一般飄動。她一手掐著臉,一手朝著下面的人比劃,樣子像極了列寧在一九一七年。她正在演說,嗓子已啞,因為她已經說了一個晚上。隨著一陣陣風聲,她的聲音可以斷斷續續地傳下來:“有法不依,有法不尊……好人遭秧,壞蛋得道,這就是你們…正義哩?……俺小弟沒犯罪,一點錯誤都沒犯過,咋…受這麼大的屈哩……俺上訪,告狀,都給俺解決,可解決到哪兒哩……眼看俺家破人亡,娘給殺哩,小妹給殺哩,三妹也給逼瘋哩,正義、公理何在啊,在哪兒,在哪疙瘩呀……今天俺是不想活哩,不給俺主持公道,不重新調查,俺就不……俺就死給鄉政府,讓他們看看,這社會主義還要不要,共產黨的王法還有沒有,到底是…南霸天北霸天,那巴蘭屯的伍佔江…他要是當道,還有沒有好,還有沒有共產黨,還要不要人性要不要黨性要不要……”
這時,站在下的趙部長,舉起手中話筒,對著上面的鳳英喊話:“請你下來,姜鳳英同志。一切都好商量,有鄉政府,鄉黨委,一切問題都可以解決。請你相信黨!”鳳英在上面哈哈大笑,這,完全不是她的性格,聽上去那麼假,因而,非常嚇人了:“解決嗎?不想騙俺嗎?你們哪個不跟伍佔江勾打連環?…哪個沒吃他……沒拿他的……巴蘭屯的一半錢糧跑哪去了?還不是跑到你們鄉幹部的家裡去了?你們為啥總向著他,為啥…還不明白嗎……好,你說解決,俺就聽你的……馬上解決……俺現在數十個數…到了十你還沒解決…俺就跳下來…就死給你們看哩……”趙部長大急:“就是解決,也不是一分鐘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