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柔和光線之中,她不再因陽光刺眼而眯縫著眼睛看他,他們接續先前的話題,談衛思慧,她說:“你說她當過兵?”
“工業大學畢業後直接招去當了特種兵。”
“不簡單,一定會些武藝。”
“從我們掌握她的情況看,擒拿格鬥相當出色,還有射擊,在省軍區舉行的一次比武會上,拿了全能第二名,射擊第一名。”
“復員後她該到公安部門工作,怎麼到機關當秘書,浪費了資源。”鬱鼕鼕認為一身武藝的女兵復員到地方,幹公安再合適不過,尤其是當刑警。
“你千萬別忽略了她是市長的秘書,個人前途會很陽光的。”他說,“是譚市長親自將她從江口市調過來,安排她做自己的秘書,可見她們的關係……”
“你先前問我怎麼看衛思慧,我想她與譚市長之死沒關係,對她懷疑似乎沒什麼根據。”
“生活中總有一些恩將仇報的事情發生。”
“但是……”她想同他爭辯,火車已到了山北。所有的話題只能下車後再說了。
三
胡鳳鳴在五樓“8·18”大案指揮部開完碰頭會,回第二專案組同紀剛一起下樓,紀剛說:“鳳鳴,你來一下。”
“哎。”他答應著,隨他到紀副局長辦公室。
“鳳鳴,瞧這盆花咋樣?”紀剛指著一盆花,問他。
茶几上放著一盆枝葉茂盛的榕樹,胡鳳鳴在想在哪兒見過這盆當花卉養的植物。哦,想起來了,在紀剛家裡,他家屋子瀰漫出花圃的氣息,給人心情舒暢的感覺。紀剛喜歡侍弄花草,有幾盆名花在藍河家庭中是罕見的,這盆養了十幾年的榕樹便是其中之一。
“我知道你喜歡它,送給你了。”紀剛說。
“您?”胡鳳鳴眼睛裡塞滿那盆名貴的榕樹,這件禮物太重了點兒。
“它是生長在南方的植物,那裡是酸性土壤,我們北方土壤卻是鹼性,要想花草長得好,改變土壤性質最重要。”他傳授他一個經驗,“要澆醋,多澆醋,咱們平常吃的食醋就行。”
“您養它很不容易,還是……”胡鳳鳴說。
“唉!”紀剛臉轉向窗子,抱著雙臂,微駝的後背對著胡鳳鳴,他聽見一聲輕微的嘆息。
胡鳳鳴望而興嘆。感慨道:“紀叔老了,真的老啦。”
他們鄰居多年,和他的兒子建民從小學到高中是同學,十分要好的同學,可以說一直友誼到今天。胡鳳鳴警校畢業分配到公安局,當時任刑警支隊長的紀剛一手將他從基層派出所調到刑警隊。私下裡他叫他紀叔,班上場合稱他職務,紀隊、紀局什麼的。
這時紀剛轉過身來,一臉的悵然。他說:“建民第一年上班,單位去雲南旅遊,他知道我喜歡奇花異草,幾千裡抱它回來,一直養到今天。”
第二章 女秘書神秘失蹤(5)
“因此您該養著它。為建民……”
“唉,什麼都變了,覺今事而昨非。”紀剛道出家庭的私秘。
他們父子的關係,“建民基本不和我說話,你不信吧?”
胡鳳鳴點點頭,他知道一些他們父子的情況。
“終歸是因那次交通事故。我是分管交通,他肇事逃逸,致受害者因拖延了搶救時間而死亡,人命關天,我袒護他,等於是我因私枉法?”紀剛情緒異常激動地說,“公安局長的兒子,就可以為所欲為,就可逃避法律制裁,鳳鳴,我錯了嗎?”
“您沒錯。”胡鳳鳴說。
“由此他恨我,從骨子裡恨,忘卻親情的恨。”紀剛聲音變粗,並有些哽咽,有亮晶晶的東西在眼眶裡聚集。他說,“建民的眼裡我是極端自私的,為了自己的前程、名譽、升遷……可是,他不理解作父親的心情,親手送兒子去蹲監坐牢是怎樣的滋味啊!當建民跪在我的面前,顫抖地叫:‘爸,爸爸救我!’他的聲音撕我的心,裂我的肺,他求救的眼神像獵人槍口下一隻受傷的小鹿,哀愴地叫……誰人不心動?縱然是鐵石心腸也會熔化,虎獨不吃子啊。”
胡鳳鳴想起一件事來,去年冬底,也就是紀建民結束三年刑期,出獄的前一天,紀剛找他,說:“鳳鳴,建民明天出獄,你代我去接他吧。”
“紀叔……”因是私人場合,他用多年的稱呼,這樣顯然更親近自然些,“我覺得建民很希望你去接他。”
“我何嘗不想那樣做呀,可是,他已捎出話來,不想再見到我,一輩子不見。”
“建民恁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