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包隨著逶迤的山勢綿延起伏。城下一陣肅殺秋風吹過,捲起迷濛的煙塵,散在雲天之間。
一縷胡笳悠悠忽忽,好像從大地深處升起,與牛皮鼓的激響和在一起,在空中迸發出震人心魄的聲響。人馬從蒙古大營潮水般湧出,在枯黃的茅草間,三個萬人隊一字排開,戰馬與秋風此起彼伏地嘶鳴,蒙古軍隊向合州城逼進。
戰鼓聲讓文靖將心神收了回來,只見蒙古人推著巨大的雲梯,沿著山坡上行。城頭的千百張強弓巨弩搭上了粗糙的麻石城垛,投石機滿滿盛上銳利的石塊,繫著巨大滾木的繩索被崩的筆直。
雲梯離城牆還有三百步,數萬蒙古人發出震撼天地的呼嘯,剎那間,衝鋒開始了。箭弩的清鳴和著滾木擂石的隆隆聲,在山坡上空響起,淒厲的慘叫從蒙古士兵的嘴裡發出,力量強勁的箭矢貫穿了他們皮製的胸甲,銅盔在飛落的巨石撞擊下,凹了下去,血肉從裂縫中四散飛揚,灑在青青蔓草之間。堅硬沉重的滾木撞翻了高聳的雲梯,士兵們被壓在下面,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只看得文靖小腿酥軟,渾身冒汗,三十六顆牙齒作對兒廝殺,只覺生平所見可怕之事,莫過與此。
在強勁的矢石下,蒙軍漸漸有些抵擋不住,向後潰退,宋軍士氣大振,數萬守軍齊聲發喊,與遠處的江濤聲遙相呼應,久久不絕。
“咻”,長箭的影子在空中閃過,在一名揮舞大旗的宋軍身上添了個窟窿,旗子脫手落下,在空中打了個旋兒,跌落在沾滿鮮血的荒草間。
宋軍一時啞口,放眼看去:只見城下立著一匹黑馬,馬蹄飛揚,鬃毛忿張,鞍上一藍袍將軍,手挽巨弓,遙指城頭。只聽“咻”的一聲,第二隻箭又到了,這箭射透一名發弩的宋軍,其勢不止,沒入他身後同伴的心窩。
“又是他!”嚴剛嗔目大喝。
“豈有此理,他這箭怎麼來得……”王立駭極而呼,要知伯顏所在之地裡城頭約莫六七百步,何況以下抑上,要射到城頭,又要這般強勁,非得有射出千步的能耐不可,除了合州城中的一張十人開的破山弩,尋常強弩休想射出這般遠法。
王立話沒說完,第三支箭已經到了,白樸眼疾手快,搶上一步,摺扇磕上,箭失了準頭,向斜偏出,射穿王立身後一名親兵的腦袋。
三箭發出,伯顏催馬上前,蒙古大軍大是振奮,發出山崩似的大喊,隨著伯顏的戰馬前進。
王立號令三軍,矢石有如雨下,蒙古軍隊頂著箭雨,兩度豎起雲梯,死亡的戰士在城下堆起血紅的屍堆,傷者在地上痛苦的呻吟,伯顏時時彎弓出箭,每箭發出,必有一人倒下,斷是度無虛發。但城頭宋軍終究是佔了地利,相持半個時辰,蒙軍漸漸後退。
向宗道見勢,向王立道:“韃子氣餒,此時若麾軍進擊,定能大勝,請經略使下令,讓屬下率軍出擊,挫挫韃子的銳氣。”
王立頷首,向文靖道:“千歲以為如何?”白樸站在文靖身後,聞言道:“不可,韃子雖然損失慘重,但來去皆有章法,並無氣餒之象。”“不錯。”梁天德也捋須頷首:“韃子的陣形並未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你二人不過是千歲手下,國家大事,哪有你們插嘴的時候?”王立一心顯示手段,眉頭一皺,乾脆不理他們,徑直向文靖道:“如此良機,稍縱即逝。”
文靖忖道:“爹爹真是多事,此事與我們何干,由他去吧。”想到這裡,道:“就依向統制之意。”
白樸見其不納己言,嘆了口氣。梁天德見狀,皺了皺眉,突然拱手道:“既然如此,若向統制不棄,梁某願為馬前卒。”
文靖吃驚,但又不知該如何反對,向宗道望了王立一眼,王立見文靖不語,當他默許,正要說話,薛容也站了出來,高聲道:“我兄弟也學了幾天弓馬,不想後人,求千歲與經略使應允,讓我兄弟跟隨向統制,與韃子見個高下。”王立目視眾人,笑道:“原來我大宋有的是熱血男兒,也好,各位就隨向統制出擊,給韃子皇帝一個下馬威瞧瞧。”
眾人轟然應命。城門中開,八千宋軍精銳如風掠出,彷彿銳利的刀鋒,剎那將撤退的蒙古大軍切成兩片,兩翼弓弩手箭矢四溢,蒙古人慘叫之聲頓時響徹雲霄。向宗道揮軍變陣,大軍穿插往復,將一個蒙古萬人隊衝得支離破碎,梁天德身披軟甲,一馬當先,手中一支長槍,飄若瑞雪,當者披靡。
呂德脫口叫道:“好了得的槍法。”城頭眾人見蒙軍潰亂,也眉飛色舞,交口稱讚。文靖卻關心老爹安危,手搭涼棚,仔細觀看,他雖然未經戰陣,但長於觀敵,揣摩對手心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