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宮的。現在,他幾乎能夠理解四年前為何藍弈要那樣決絕地離開獸人族,去尋找自己的真正身份了。被自己的親生父母丟棄到望曜山那樣終年不見陽光、不見人影的深山高頂上,過著與世隔絕的王子生活,外表看似光鮮,其實他的心恐怕早已充滿了不為外人所知、滴血般的疼痛吧。
那樣的身世,多像前世的自己啊。
——私生子的身份,永遠是一個恥辱,彷彿刻進了骨子裡,彷彿要永遠不見陽光一樣,註定要與歡笑、幸福、喜樂等等美好的字眼無緣,只配被人扔到寂寞的角落裡,如同會腐蝕人群的病菌一樣被遠遠地隔離,只配獨自一人苦守著自己那一方小小的世界。
——可是,藍弈,你究竟是誰?
“小子,以你的年紀做我的曾曾孫都不夠,不要以為你學了四年的白塔術法,就可以與我對抗。今日,看在弈兒的情面上,只要你老老實實交出身上的‘太極八卦圖’,我便不與你為難。否則的話,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苦思冥想之間,夫桑的笑聲再次傳來,然而,不等他問出心中那個疑惑,圍繞在周圍的簌簌雪花忽然間憑空讓開了一條道路,一道凌厲的殺氣遠遠地穿透空氣直達面板的每個毛孔。
雖然沒有十成的把握,可是隻要是大於五成,還是可以試一試的。他深吸口氣,挺直脊背,氣沉丹田,努力調勻氣息,準備迎接一場惡戰。
“主人,我怕——”
“別怕,有我在——”感覺到棉花糖的身體越來越冷,他伸手在衣服上撕下一塊布,綁住了麒麟獸的眼睛,無視夫桑虎視眈眈的目光,徑直將它牽到觀星臺下一處雪花落不到的角落,溫聲安慰,“你在這裡等我,我馬上回來找你。”
“主人,你不會死吧?”
“放心,我怎麼能那麼輕易死去呢!”拍了拍雪白的獸頭,他站起身,望著遠處步步靠近的白衣人,輕描淡寫道:“一會兒處理完事情後,我還要你馱我去拜見國王呢。”
正在棉花糖為自己的膽小感到極度羞恥之時,忽然間,它聽到了觀星臺上傳來了尖利的笑聲,陡然屏住了呼吸。
“實在沒有想到這四年來,藍弈竟然是跟著你這樣的人修煉仙術,我想藍弈之所以沒有按照信上所說來赴約,都是你搞得鬼吧?”流輝沉聲道,每說一句話,彷彿有滿腔的憤懣快要衝破五臟六腑一般,可是他只能忍著——在搞清楚所有事情之前,再動手也不遲。
“那個忘恩負義的臭小子,你不提也罷,提到了我就恨不得砍斷他的手!”忽然間,彷彿想到了什麼,夫桑怒聲道:
“四年前,他在無極山上找到我,跪在山洞外懇求我帶他修煉仙術,我因與主上有約在先,絕對不可能教他任何長生修仙之術,因此便只招待他衣食住行,並不理睬他修仙的要求,然而,那犟小子竟三天三夜跪在山洞外不肯離去。
“後來,我怕主上怪罪我虧待了他,便口頭上答應了他。然而,沒有想到,他在知道拜師修仙無望後,竟然趁我閉關時,偷走了我的‘蓬萊修仙圖’。他記住了陣法要義後便將圖放回原處,自己偷偷修煉仙術,最後還是被我發現,我怕他走火入魔,便指點了他一二。
“四年來,我也算是仁至義盡——可是沒有想到,前幾日,他竟然再次趁我不備偷走我的寶貝,從那以後就不知所蹤。但他沒有想到,我也留了一手,早就提前安排了線人追蹤他。呵——他以為翅膀硬了就可以一人獨自飛翔麼?再大的海洋,上面也還是有天空籠罩——
“他以為今夜,白塔之巔會是雪域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想要趁機將我的寶圖送給你,好助你一臂之力,便可以為你解除‘青鳥之環’的封印增加勝算麼?——
“他想到還真是簡單啊——我倒要看看,他今夜到底敢不敢來赴約。以為發出那樣的書信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麼,要知道如今我可不是昔年那個連‘超魂劫’都無法挺過的小小‘散仙’。
“小子,再給你一次機會,乖乖聽從我的命令交出寶圖來,我倒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哦,我差點忘了——倘若他來了的話,那麼,你們兩個豈不是可以聯手一起對付我麼?雖然仍舊無異於以卵擊石,但這樣好像也更加有趣,哈哈哈——”
聽到夫桑那愚弄眾生般的變態狂笑,流輝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你——休——想!”
他的話音剛落,便覺喉頭冰涼,彷彿有一道輕風穿破層層厚密的雪花在瞬間便拂過來,還沒有看清夫桑是如何移動的,那些飛揚在雪花中的絲線便纏上了頸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