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怏怏不樂地回到家裡,我認定浪漫這個字眼兒早已離開了我的人生辭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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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庸的自在令我不安,我想發瘋。
“強拆?搞得不得了嘍,你倒喊他們來試試看?拆爺爺地盤這麼容易呀,爺爺還就是不樂意搬,看他能把爺爺頭拉去殺掉麼?有本事就把爺爺再扔進去關個幾年,可就算那樣諒他還能關爺爺一輩子?爺爺倒是不相信等放爺爺出來的那天隨便他哪個當初找茬的還會有什麼日子混,爺爺非把他全家殺得狗日干淨一個不剩才算罷休!”宋強兇惡地對拆遷辦派來談判的戴著玳瑁邊眼鏡兒的小幹事拍桌子打板凳恫嚇道。
“宋老闆您別那麼大聲您安靜聽我說兩句好不好。”眼鏡兒扶正臉上的眼鏡面露難色地說,我們也是就事論事什麼都得按條文來的呀,咱得講道理是不?”
“爺爺就是不講道理又怎麼樣?條文不都是你們訂出來的麼?乖乖,對你們怎麼有好處怎麼訂,我們老百姓沒文化不識字雖說光會寫自己名字但就不朝你們紙上寫怎麼著,讓爺爺們幹吃虧的事兒免談!”
“您不能這麼說,這我非得跟你們講清楚不可。這條文怎麼是我們訂的呢?國家是有拆遷法有明文的,一切都得按法辦事兒對不對,再說……”
“按法按法,按個雀兒法!按法為什麼不算爺爺的平方?按法爺爺一家老小上上下下這麼多服務員上哪兒待著喝西北風去?一起睡你家去你幹麼?按法爺爺早三十年前就該到馬克思那邊報道去了,還能輪到你今天跑這兒來廢話連篇?”
“哎呀宋老闆您老別打斷我說話好不好,您讓我把話說完您再說行不?您家這種情況實在是有些特殊,您的那麼多房子全是沒有房產證的,按道理都算違章建築。根據條文按四百塊錢一個平方給您真已經是很不錯了,您非把它算成正式面積怎麼可能呢?我們得實事實事符合精神嘛。”
“哪個跟你們符合精神呀,爺爺強Jian你媳婦兒扔你一包‘大前門’你答應麼?哼!你們蓋出來的房子就不是違章建築我們自己蓋的就是我還問你們哪來的這個道理哩。只許州官點燈不許百姓放火麼?呸!老實告訴你講,爺爺們這些房子還是蔣委座統治時代蓋的呢,多少年了,那時候哪家哪戶都沒有房產證,這都是他媽歷史遺留下來的問題。現在是你們想要爺爺地盤就好比買東西似的還要看爺爺樂不樂意賣呢。爺爺房子再舊再破還是爺爺自己的,你們要動爺爺地盤就要給爺爺比這更好的地盤更大的面積。古話講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個道理你們不是不懂吧,不搬就算了搬就要搬比原來好的,尤其像爺爺們這種做生意的人家你早一天拆了店爺爺就要少做一天的生意,這個損失按法你們是不是也應該賠呢?小夥子,將心比心吧,爺爺真是看你們年紀輕輕的不忍心跟你們動火,爺爺不相信要你家也拆遷了打發你幾萬塊錢你家就能算了麼?哼!回去跟你們主子講,下次再想找我談就自己來。不是看不起你小夥子,像你們這些嘴上無毛辦事不牢講話不算數的人來一百趟也白來。你做得了幾分錢的主?”
眼鏡兒聽得直冒虛汗直撓頭,他大概生這二十多年來還是頭一回碰上這麼難纏的“釘子戶”兼大地痞。
法院傳了幾次宋強去,填了無數的表費了無數的口舌仍舊不能解決任何實質性的問題。是人都清楚,只要把宋強這顆“釘子戶”拔了去,其它的街坊就好辦多了。
宋強不講其它,只一句話,給爺爺四百萬馬上走人。這詞兒聽起來好像有點兒不怎麼支援改革開放,但若仔細算來,這要求也還是並不能算作過分的。
任何人都有講理的一面,宋強也不例外。他的做法很簡單,他當然不必像很多鄰家婦女們那樣跑去拆遷辦坐地撒潑睡地打滾或者當街喊冤橫路叫屈,但講理也得分文講和武講,自古以來民貴社稷次之君輕才是硬道理,老百姓得罪不起。
上級已經下達了限定宋強十五日內搬出的命令,否則執行強制拆遷,必要時不排除使用武力的可能。
宋強毫無懼色,他等著那一天。他有他的手段,叫對方吃不消的那種。
無巧不成書,越怕麻煩麻煩越多。就在接到強拆通知的第三天,宋強七十八歲的老媽一命嗚呼了。老太這輩子沒享過什麼福也沒吃過什麼虧,這些年來幾個兒女各自成家立業後親情甚疏也只有逢年過節才能有空一聚。老太一直跟著宋強過,一日三餐洗衣倒尿都有服務員照料著,也沒什麼別的嗜好就愛閒下來聽聽蘇州評彈,總還算是快活。宋強生前對老太關心很少,只是每個月給她幾百塊錢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