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外一直沒有其它車子的喇叭聲,應該表明我們所在的車子是在小路窄巷裡穿行,還沒匯入長街上的車河中去。
方星謹慎地走到車門旁邊,上下打量著門上的暗鎖。這種車子都是從外面開啟的,一旦鎖住,裡面的人毫無辦法,除非強行把門撞開。
“奇怪,車子開了這麼久,外面竟然那麼安靜。按說,就算沒有車聲,也得有兩邊店鋪的音樂聲、人聲吧?”她撫摸著廂壁,小心地屈指一彈,噹的一聲,鋼板發出冷冰冰的迴音。
“我信大亨,少安毋躁吧。”我只能如此安慰她。
沒拿到秘方之前,大亨不會推我下陷阱的,因為那麼做對他毫無意義。他是個極其精明的人,對任何交易中的得失都算得一清二楚,從來不做損人不利己的事。
方星長嘆:“其實,我現在心裡很矛盾。如果老杜的醫學研究成功,能夠清楚地瞭解到達措靈童的思想,一定會揭開很多謎題。當所有的答案一一呈現的時候,就是我瞭解自己過去的一天。我渴望得到答案,但又害怕那是一個讓人慾哭無淚的結果。”
她把耳朵貼在車門上,表情複雜之極,但卻並沒有喪失應有的警惕性。
“你在擔心什麼?”很久以來,我就能感覺到她的隱憂。以她的個性,連死都不怕,難道還會害怕某些事情的真相嗎?
她愣了幾秒鐘,咬著唇搖頭:“我不知道,但你該知道,任何人從噩夢中醒來時,都會感到由衷的後怕,害怕那些恐怖的經歷變成現實,對嗎?我曾做過很多夢,大部分都離奇古怪,無法用正常思維解釋,也許我就是在擔心它們成為現實。”
我凝視著她的臉,記起鐵蘭說過的那些話。這個話題應該留給方老太太和關伯來解釋,畢竟他們兩個親眼見證了方星的出現。
“不必擔心,再壞的答案也不會比死亡更可怕。古人說‘千古艱難唯一死’,我們連鬼墓下那種駭然怪事都經歷過了,還有什麼不敢面對的——”太多的死結等我們去解,我不願意她在此刻分心他顧。
方星還沒來得及回話,車子猛然搖晃了一下,嘎的一聲停住了。
“到這邊來!”我低聲招呼她,兩個人同時蹲伏身子,凝神盯著車門。
有人從駕駛室裡跳下來,伴隨著一陣橐橐的腳步聲,一直走到車廂門口,稀里嘩啦地開鎖,然後拉開了車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個戴著巨大墨鏡的年輕人,他的背後則是另一間空蕩蕩的大廳,亮著昏暗的燈光。
年輕人面無表情地站在門邊,門外沒有任何動靜,只有極遙遠處隱約傳來水滴落地的滴嗒聲。
“到了?這是哪裡?”我冷靜地低聲詢問。
年輕人沒有回答,後撤了一步,在等我們下車。
方星猱身一躍,跨出車門的剎那,槍口已經抵住了對方的前心,另一柄槍倏的平舉,以應付可能爆發的危險伏擊。我跟在她身後急躍出去,半蹲著身子向四面觀察。
這似乎是另外一個地下停車場,林立的水泥方柱沉默地縱橫排列著,地面上的幾灘積水反射著粼粼的燈光。在我們的左側,是一間值班員的小屋和電梯間,右側五十步外,則停放著幾輛破爛不堪的舊車,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老杜在哪裡?”方星手臂一振,那年輕人被手槍頂得倒退了一大步,但仍舊保持沉默,一聲不出。
我摘下了他的墨鏡,驚駭地發現他的眼眶裡竟然沒有眼珠,只剩下兩塊扭曲凸起的恐怖傷疤。
方星也驟然愣住:“呀?一個雙眼全盲的殘廢?”她立刻放開年輕人,舉槍衝向駕駛室,陡然失聲低叫,“沒有其它人,沈南,布昆給我們派的是一個盲人司機!”
大廳裡沒有人,值班室裡也沒有人,連電梯間的液晶顯示屏也是毫無顯示的。顯而易見,這停車場是接近廢棄的,根本沒有人來。年輕人始終站在車子後面,茫然地立著,臉上那兩塊傷疤越看越是陰森詭異。
方星額上開始冒汗,咬著牙冷笑:“布昆在玩我們?”
我們走回那年輕人身邊,對方忽然舉起右手,嘴裡咿咿呀呀叫了幾聲。我伸出右手,放在他的喉結旁邊,再探探他的兩側耳鼓,忍不住連嘆三聲:“盲、啞、聾,他都佔全了,能開車送我們到這裡來,簡直是個奇蹟。”
剎那間,我突然有了新的想法,由這種人來負責傳遞訊息、接人待物,豈不是天生無懈可擊的保密人員?他永遠不會洩露別人的秘密,即使遭受嚴刑逼供,對方也無法得到一點有用的線索。
方星的目光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