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燈花碎落。”,勝過親兄弟。吳兆騫覺得自己不能白吃白主,為了報答納蘭的深情厚意,在府上執教,性德的弟弟揆敘還小,正好拜吳為老師。在納蘭府上教書時期,納蘭知道吳兆騫有些思念家鄉的親友,遂讓他回江南省親,並在經濟上給以資助。吳兆騫在故鄉染病,納蘭得知後非常焦急,讓他趕快來北京治病養生。可是吳兆騫體質非常虛弱,不能成行,前後在家修養了一年,才回到納蘭家繼續教書。
作為侍衛,納蘭的職責還是扈從皇帝。皇帝要出塞,納蘭也只能作陪,受過儒家思想薰陶的納蘭,胸中也有不可磨滅的濟世思想,他理解那些守衛在邊關的將士。納蘭隨從康熙皇帝到永陵、福陵、昭陵告祭,二十三日出山海關,納蘭看到的是一眼的邊塞風光,千帳營燈,燈下是邊關那些不能回家的將士,他也想到了自己的遭遇,除了淥水亭的聚會有一些樂趣外,整日守在康熙的周圍,沒有半點自由可言: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長相思》
萬帳穹廬人醉,星影搖搖欲墜。歸夢隔狼河,又被河聲攪碎。還睡,還睡。解道醒來無味。
——《如夢令》
納蘭在塞外寫的好詞不計其數,都悲愴淒涼。古代寫邊塞詞的多是些武將謫臣,納蘭以明珠長子的身份,隨康熙出巡,本是風光極了,可在善感多愁的納蘭眼中,滿目悲涼,看到的只是天寒風緊,以及將士門的思鄉之心。難怪清末學者王國維也說過:千古壯觀,求之於詞,唯有納蘭性德的塞上之作。
五
納蘭的首任妻子盧氏是在康熙十六年死去的,這讓他悲痛欲絕,柔腸寸斷。盧氏是個少有的才女,而且還是兩廣總督盧興祖的女兒,和納蘭結婚時都說他們門當戶對郎才女貌。盧興祖在朝中曾是蘇克薩哈的人,鰲拜集團將蘇克薩哈絞死後,盧興祖也遭到了罷黜,被革職後他按照八旗的規定回到了北京。他的女兒當然也跟著父親來到了京城。納蘭見到盧氏時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她,覺得“南國素嬋娟,春深別瘴煙”,簡直和納蘭的朋友曹雪芹在《紅樓夢》中描寫的林黛玉一樣,從南方回到了北方。納蘭常把盧氏比作東晉時的才女謝道韞,這也確實很有可能,盧興祖的在兩廣總督的任上非常注意對當地聰慧小孩的教育,估計對自己的女兒也一定花了不少心血。妻子盧氏生於北京,長於廣州,十來歲的時候又從廣州回到了北京,受到南北文化的薰陶,見過不小的世面,才華勝於一般的女孩子也是可以想象的,而且長得花容月貌、楚楚動人,可現在卻已離自己而去,怎能不讓他傷心欲絕、悲歌惋唱:
人生若只如初見(8)
青衫溼遍,憑伊慰我,忍便相忘。半月前頭扶病,剪刀聲、猶在銀釭。憶生來、小膽怯空房。到而今、獨伴梨花影,冷冥冥、盡意淒涼。願指魂兮識路,教尋夢也迴廊。咫尺玉鉤斜路,一般消受,蔓草殘陽。判把長眠滴醒,和清淚、攪入椒漿。怕幽泉、還為我神傷。道書生薄命宜將息,再休耽、怨粉愁香。料得重圓密誓,難禁寸裂柔腸。
——《青衫溼遍》
到了康熙十九年時,她的妻子已經死去三年,和妻子甜蜜生活的一幕幕卻還常在眼前縈繞,到了這年的祭奠日,納蘭又忍不住觸景傷情,又寫下這首給亡妻盧氏的詞,此時納蘭覺得也只有詞才能傾吐他心裡的無限思念和哀傷:
此恨何時已。滴空階、寒更雨歇,葬花天氣。三載悠悠魂夢杳,是夢久應醒矣。料也覺、人間無味。不及夜臺塵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釵鈿約,竟拋棄。重泉若有雙魚寄。好知他、年來苦樂,與誰相倚。我自中宵成轉側,忍聽湘弦重理。待結個、他生知己。還怕兩人俱薄命,再緣慳、剩月零風裡。清淚盡,紙灰起。
——《金縷曲》
葬花天氣,似葉凋零,時隔三年,存亡各方。納蘭的吟唱裡是說不出的苦痛,句句皆痴情卷裹、字字都是杜鵑啼血,無任何雕琢之意,全從肺腑流出,還有這兩首:
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斜陽。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浣溪沙》
飛絮飛花何處是,層冰積雪摧殘。疏疏一樹五更寒,愛他明月好,憔悴也相關。最是繁絲搖落後,轉教人憶春山。湔裙夢斷續應難,西風多少恨,吹不散眉灣。
——《臨江仙·寒柳》
西風獨自涼,凝眉不消愁怨。字字泣血,低徊纏綿,哀婉悽切,讓人不